肖策:等着。我马上下来。
实验楼距离校门不远,肖策疾步跑来,远远看见已经成功翻墙的陈绯一边套着外套,一边往里走。很快,她也看见他,于是停了下来,原地跺了跺脚,对着掌心呵气,又贴在脸上。
路灯的光晕是渐变的一团,缀在半空,陈绯独自伫立在漫天飞雪中。
凉意拂面,肖策的眼眶却微微发热——眼前这画面让他想起多年以前,圣诞之后的雪夜。
2012年的圣诞,陈绯为他挨了刀子,伤不重,当晚就离开了医院回家。可她一条胳膊用不上劲,生活琐事也不方便。但那时候,肖策还有不到十天就要参加考研初试,陈绯一声未吭,没对他有半点要求。
陈绯没料到,肖策会从考研教室搬走,隔天就提着大包小包的复习资料去敲她家的门。
他来的时候,陈绯正在屋里洗脸,一只手拧不干毛巾,抽了张纸往脸上擦,听见敲门声,随手丢掉纸团,趿着拖鞋过去,就看见肖策杵在门口。
陈绯哟了声,说:“稀客啊,恨不得长在自习室的人,居然大清早来我这?怎么,快考试了压力大,想泄火?”说完这话,人仍堵在门口,没打算让他进来,“肖策,我现在没心情……”
话没说完,男人伸手过来,指腹在她脸侧轻轻蹭了蹭,捻下白色的纸屑。
他说:“我来照顾你。”
我不需要人照顾。
话在喉咙口滚了又滚,就是说不出。陈绯盯着肖策看了半晌,转身往里走,说:“随便你。如果你要因为这个考不上,不要赖别人。”
男人跟着她进来了,轻轻带上房门,说:“不靠最后这几天突击我也考得上。”
陈绯沉默了一会儿,她很早就知道肖策在准备考研,可她从没问过肖策想考什么学校。潜意识里,陈绯认定这么一所野鸡大学的学生,考研只是为了逃避社会的毒打。
但今天,她突然对肖策所谓的“考得上”有了新的触动。
陈绯靠在门边,看着肖策给她铺床叠被子,思绪乱飞:他这人虽然穷,但是活得干干净净。好像随时都攒着一股劲:说话时是这样,沉默时也是这样;平时如此,在床上……也是如此。
她忍不住问肖策:“你要考什么学校?”
肖策没想到陈绯会关心这个,他动作一顿,回答她:“z大。”
陈绯好像在听天方夜谭,“你说的是哪个z大?”
肖策:“中国还有第二个z大吗?”
陈绯:“h市那个?”
肖策:“嗯。”
陈绯不可思议,“你这人说话怎么跟喝汤一样?我没正经念过书都知道,那学校快和清北齐名了。”
肖策:“我只要能去考,不出意外,就考得上。”
那时的陈绯并不明白肖策所谓的“不出意外”有何渊源,她只当他口气狂妄,过于自信。
不过这才像他。陈绯想,如果从他嘴里说出,想考s大本校研究生,她反而会觉得违和吧。
陈绯没注意到自己笑了笑,她说:“那我预祝你飞黄腾达咯。”
随口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陈绯也没仔细想过,如果肖策真的考上了,是不是就意味着,他也将永远离开花雨巷,离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