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7节(1 / 2)

胡善围 暮兰舟 2604 字 26天前

一切似乎很顺利。

然而,四月,宫中三大殿,奉天殿,华盖殿,谨身殿遭遇火灾,刚刚建成的宫殿毁于一旦!

霎时,群臣上书,说这是天灾示警,纷纷要求回南京。初春北京寒冷干燥,风沙大,这些习惯南京江南气候的官员适应不了北方,病倒一大片,纷纷得了思乡病。

太子也病了,也支持回迁南京。

但是皇太孙认为北京就是大明都城,宫殿焚毁,重建便是,北京本来就是天干物燥容易着火的天气,遭遇火灾并不罕见,并不是什么天灾示警。

这是这对父子第一次出现意见分歧。

永乐帝是一代雄主,烧三个宫殿根本撼动不了他的决定,且有皇太孙支持,遂坚持北京为都城。

永乐二十年,永乐帝亲征阿鲁台,太子监国。

在太子监国期间,治国有道,群臣交口赞美,还破获了三弟赵王朱高燧谋反案,永乐帝回京途中看到太子从赵王府搜到的继位诏书,大呼“岂应有此!”。

已是阶下囚的赵王不肯承认,说太子故意栽赃陷害他,然,证据确凿,除了物证,还有人证,百口莫辩。

太子再次跪地乞求永乐帝原谅三弟,说“高燧必不与谋,此下所为耳”,和当年为汉王求情的理由一样,说不是弟弟的错,都是下面的人拐带坏的。

毕竟是亲生的,且赵王妃还是黔国公沐晟的女儿,永乐帝只处理了从犯,血洗官场,数千人人头落地。

永乐帝放了赵王,命其闭门读书,改过自新。

至此,汉王和赵王都彻底退出储位之争,加上太子多年监国,群臣已经臣服,太子储君地位稳如泰山。

没有竞争者了,东宫前所未有的得到了安宁。太子妃张氏却越来越沉默,她对皇太孙说道:“以后……立场一定要和太子保持一致,他是你父亲。”

朱瞻基想到三皇叔赵王的下场,心下一凉,“是,儿子记住了,不会和父亲唱反调。”

不知不觉中,太子虽未登基,但已经提前控制了大明帝国。

永乐二十二年,永乐帝再次亲征阿鲁台,途中病重,只得踏上归途。

七月十八日,大军行至榆木川,夜空出现如碗大的流星,红色,绚烂夺目,之后,风雨大作,如瓦片大的冰雹砸下来,马匹折颈而死,没有头盔的战士甚至被砸破脑袋。

永乐帝传内阁大学士杨荣和金幼孜,“东宫历涉年久,政务已熟,还京后,军国事悉付之。”

两位大学士按照永乐帝的意思起草了传位诏书。

弥留之时,桌上的船钟到了整点,开始自行开船,甲板弹出两个相依的小人,乘风破浪。

永乐帝只觉得身体越来越轻,船越来越大,船上的人活了起来,日思夜想的那个人立在船头,恍若年轻时的模样,朝着他微笑挥手。

“妙仪,你来接我了!”恍惚中,永乐帝登船,牵着那人的手,再也不分开了。

第287章 洪熙

永乐帝戎马一生,青少年时作为藩王守护燕地,保家卫国;中年时起兵靖难,夺得皇位;之后对内励精图治,对外以战为防守,在位二十一年,就有六次亲征,最终,他死在征途,而非病床上,算是死得其所。

榆木川远在蒙古,得知永乐帝死讯,太子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以迎接皇帝的龙舆为名,把皇太孙朱瞻基打发出去,还把一枚小印给了长子:

“此乃大行皇帝初授我者,今吾以授汝,但有事报来,即用此识。”

已经去世的皇帝叫大行皇帝,因为此时礼部还未给永乐帝选谥号,是在去世和确定谥号期间的临时尊称。

这是太子监国用的印章。

朱瞻基接过印章,太子又道:“北上凶险,除了要防范瓦剌人惊扰龙舆,也要防着汉王和赵王的残余势力乘机作乱,故,你出城时,将两万八千幼军带上,一路保护。”

两万八千幼军经历了倭寇之战后变得强悍起来,有了军魂,从杂牌军变成了正规军,三年前跟着皇太孙来到北京,一直在紫禁城作为禁军之一的府军前卫巡逻大内,是一股不容小觑的军事力量。

朱瞻基有些犹豫,说道:“大行皇帝在北征中去世,带走六十万大军,如今京城防守空虚,且赵王还在京城,尚未就藩,赵王府就有两队护卫,人数近两万人,万一……父亲,就留下幼军守护宫廷吧,儿子不用带那么多护卫。”

此乃朱瞻基肺腑之言,如今的局势,只要太子顺利登基,无论皇室和国家都会平稳过度,免于动荡。

但是太子被亲爹压制太久了,永乐帝去世,皇室有两个储君等着继承皇位!

赵王已经被太子暗地里设计“收拾”过了,虽然赵王还没有就藩,但是赵王是藩王,皇太孙是储君,对于太子而言,谁的威胁更大?

当然是皇太孙了。

所以,太子忌惮皇太孙,在继承皇位的关键时刻,赶紧把皇太孙和幼军打发出京城。

太子心中如此想,嘴上却说道:“孝字当先,迎接大行皇帝的龙舆要紧,孤已经下令,命宁阳侯和阳武侯先率三千骑兵回北京防护,还派了驸马沐昕去掌南京后军都督府事,还有西宁侯宋琥(也是一个驸马)协助魏国公守备南京,孤已经安排妥当,你莫要担心,专心迎接大行皇帝。”

其实英国公张辅也在亲征大军里,论威望和武力,这几个侯爵和驸马如何比得过永乐朝最出众的将星英国公?

但是太子就是不敢召英国公入京城,明显是害怕英国公和汉王有旧,虽然英国公张辅已经把小女儿献给太子当侧妃来表示忠心了,但太子还是不敢相信英国公,宁可退而求其次召回宁阳侯和阳武侯。

这种的道道,皇太孙心如明镜,见太子执意如此,想起太子妃的叮嘱,莫要和父亲唱反调,便不再提,领命而去。

现在的父亲,已经不是过去的父亲了。

对于父亲而言,我,汉王,赵王,都是威胁。

临行前,皇太孙抱着三岁的女儿亲了亲,叮嘱阿雷,“你每日去太子妃那里晨昏定省,不多说一句话,多行一步路,有人若要试探你,不用理会,只管为大行皇帝举哀便是,等我回来。”

皇太孙和幼军都要走了,阿雷如何不明白太子的意思?只叹皇室之内无新事,后辈人重复着前辈的做的事情,哪怕当年对此多么痛恨,等到自己成为上位者,便会不由自主的重复、甚至,变本加厉。

阿雷预感到艰难的日子要来了,当皇太孙变成新的太子,当年东宫吃的苦头、遇到的困难,估摸要全部走一遍了。

两人过了六年神仙眷侣般的日子,说好了共甘共苦,甜了六年,到了苦的时候了。

阿雷如临大敌,“我知道的,你不用担心,我会稳住皇太孙宫。你在外头要自己保重。”

朱瞻基遂带着幼军连夜出城,往漠北方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