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节(2 / 2)

露浓花瘦 风储黛 2507 字 23天前

她怔怔然,不明其意。

容恪道:“夫人心地良善,想必以前,不曾少对别人施以援手。”

他也不知是该庆幸她忘了,还是有点不甘心。

冉烟浓抬起下颌,他的手指便刹那间松了,四目相对,烛火高照,满室红香粉黛,檀烟氤氲之中,她晕红着脸颊,仔仔细细又把这话品了品,觉得奇怪,但又没什么问题。

“偶尔会。碰上合心意的,喜欢的,我会捡回家。比如耗子,我喜欢耗子。”

她老老实实背过手答了这个问题。

容恪挑眉,“也有不捡回家的?”

冉烟浓笑道:“不捡回家的,通常生得不好看,或者,一看就知道我根本驾驭不了它的。”譬如老虎、豹子和野狼。

但他们说的根本就不是一个物种。

容恪又是一叹,他不知道她是否在装傻,不过依照他对她的了解,她装傻充楞的功夫想必不会弱。

这时,婚房外的院落里传来了隐隐切切的人声,这种声音冉烟浓不陌生,像是府邸丫鬟下人们嚼舌头时惯常会让主人家有所察觉的,不过这是新婚夜,即便是容家持家有道,也不能妨碍人家乐意众乐乐说些家常。

冉烟浓不奇怪,但是好像现在房间里静得可怕,容恪将她的凤冠取下搁在了一旁,起身去将大红的被褥挑了开,里头平平整整地搁着一条帕子。

冉烟浓疑惑地眨着明媚的杏眸,“恪哥哥,这是什么?”

她走了上前,容恪的指甲已划破了一根手指,冉烟浓惊呆了,大喜之日为何要自残?

“恪哥哥?”

他的指甲上有一根指刃,用完后便收拢了起来,五指看起来与常人的手没有不同的,这根指刃竟是仿着指甲和肉色造的,精巧绝伦。

她暗暗称叹陈留果然是能人异士众多,容恪已将血抹在了上边。

她脑袋一晕,好像明蓁姑姑说的话忽然一股脑灌进了脑壳,“恪哥哥,你不……不碰我?”

容恪起身,将一截长发撂到身后,淡声温笑:“时日还长。”

冉烟浓赧然道:“咱们新婚,我是愿意的,我以为,你很喜欢浓浓呢。”

那回他轻巧地对刺客一剑封喉,她就明白了,容恪不是一个简单人物,他对敌人尚且三分笑,对她的好意和温柔,几分真几分假她都不知道。

她原本以为,娶她是一桩联姻,有了冉将军这个倚靠,必然更是能让如今声势壮大的陈留如日中天,那么即便他心有不甘,或者另有心上人,也不会与她闹得很难看,她就没把那句“恨她”挂在心上,但是新婚之夜,他竟不肯与她有肌肤之亲,冉烟浓就没法不多想了。

“恪哥哥你有心上人没有?”

容恪取了药膏止血,身影微微停顿,“有。”

冉烟浓乖乖地闭了嘴巴。

原来,原来真是政治联姻啊。

北疆这边,有容恪坐镇,虽然夷族不敢轻易南下,但他们可汗自从兵败给容恪之后便一直不服,大动静没有,小摩擦是肯定的,皇帝舅舅日日殚精竭虑要守卫北疆,又怕容恪这个行事诡谲的年轻人有了异动,她嫁过来,其实是被寄予厚望来笼络容恪的。

但冉烟浓还是觉得,如果嫁过来的是灵犀,好像更能服众一点。

她问,“能让你动心,肯定也是个美人罢,很温柔很温柔的美人。”

容恪一声低笑,“还行。”

又是这个“还行”,他这个人很谦逊,想必是真的很美了。

也是,以他这种容貌、权势和地位,愿意与他共结连理的女人多了去了,能被他另眼青睐,不是美人难道还生得丑不成!

但不知道为什么,冉烟浓却有些哀怨。也许是哀怨自己今后的日子不会很好过,万一哪天他将她的心上人找来,不说做平妻,即便是做个小妾,她也是不欢喜的。

依大魏风俗,男人|妻妾成群是常事,她家也不过是母亲大人是皇亲国戚,仗着身份,外人不敢说道,父亲大人又心里只有母亲,这才仅有一妻。

“恪哥哥想娶她么?”

容恪回眸,温润地扬唇微笑,“想。”

然后他便看见,冉烟浓丧气地垂下了眼睑。

待要再说话,忽听外头门房急匆匆跑来扣门,大喜之夜按理说不该有人惊扰,容恪蹙眉,疾步上前拉开了门,冉烟浓惊异地一看,那门房是个浑身湛蓝衣衫的老人,鹤发鸡皮,且不会说话的。

老人用手匆忙地比划着,容恪背着身她看不清他的神情,只能看到老人飞舞的双手打着哑语,然后容恪沉声道:“我知道了。”

门房老人便点点头,安静地往后退下了回廊。

容恪回身去,将方才染血的喜帕扔进了火钵里,冉烟浓不大懂,只见火苗顷刻间吞噬了那条帕子,她却只紧盯着他受伤的手指,目不转睛地看着,容恪回身,“父侯病发,事态严重,夫人容谅,来日再行大礼。”

他走得匆忙,冉烟浓也没想到这一晚容桀忽生旧病,直至容恪掩门而去,她一个人呆在空荡荡的寝房里,无聊赖地托着下颌想事情。

怎奈这几年,被母亲逼着学了女红,对陈留这边的局势都留意得不够多,后来她是为了了解容恪,才问了刀哥些话。

留侯容桀身子骨好像是从雪山之后便不大好了,刀哥说是偏瘫,那这就事态严重了,怪不得陈留军政大权如今全被拿在容恪手里。刀哥也曾经以为,当年容恪在雪山上不知使了个什么诡计,一石三鸟,玩死了两个哥哥,玩坏了一个老父亲,这才得以荣膺世子位,刀哥虽不认为容恪是个阴险狡诈的阴邪之辈,但确实曾这么怀疑过。

而这个可能也很大,想必不光他,陈留这些人个个心底也有杆秤。

但是容恪走得这么急,应当不至于对留侯是全然不顾死活的……

冉烟浓想了想,没想到个道道儿来,夜色深了,烛火将熄,这个时辰,兼之留侯重病复发,她实不好出去走动,便自个儿吹灭了烛火,在婚房温软的喜床上躺了半宿。

翌日是明蓁姑姑叫醒她的,冉烟浓终得脱下了制式繁琐的红裳,换上了一身藕荷烟绡的对襟长襦裙,如烟似的蓬发,被明蓁姑姑梳了一个风流别致的发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