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2 / 2)

西出玉门 尾鱼 2698 字 20天前

他答非所问:“你能活到今天,不是因为我念在过去的情分上不报仇,而是这一年,上天入地,我都找不到你。”

他垂下眼,看肥唐的后脑勺:“你这朋友说,胡杨城沙暴,你也受了影响,好多事情不记得了。没关系,我一件件跟你说,免得你死到临头,还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他周身杀气大盛。

叶流西一手攥住侧链,另一手猛然扬起兜袋:“江斩,你不想要兽首玛瑙了吗?我一松手,它可就掉下去了!”

话音未落,江斩忽然抬手,手中的铁尺狠狠击向她手里的兜袋。

玉石碎裂声,即便隔了一层兜袋,还是堪称清脆。

那兜袋原本被撑起个兽首玛瑙的形状,现在已经被碎片压得下坠,肥唐耳膜处嗡嗡的,觉得自己的心都在流血。

贼尼玛啊,你不要就不要,你手别这么贱啊。

江斩冷笑:“都说得到兽首玛瑙的人,会成为第二个厉望东,可惜我不稀罕——如果天下注定是我的,有没有这个兽首玛瑙,都没分别。再说了,我打碎了它,也就等于打碎了这个谶言,以后,再也不会有人迷信这东西了。”

叶流西说:“那你还口口声声,一定要我拿兽首玛瑙来换……”

江斩打断她:“我怕你不来啊,我表现得很在意这个玩意儿,你就会以为自己有倚仗,认为我投鼠忌器,不敢对你动手……其实,你根本不知道,我想要什么。”

他大笑起来。

“叶流西,今天是个大日子,我选在今天,要你的命,洗我胡杨城之仇,也选在今天,掐断黑石城的命脉。”

他回头看向青芝:“青芝,这一年来,你太谨小慎微了,都变得不像你了,我也藏得够久了——这一次,我没跟你商量,希望能给你一个惊喜。”

青芝一怔:“你做什么了?”

江斩纵声大笑,笑声未歇处,眸光一紧,铁尺向着叶流西当头砸下。

——

山门震响,车声隆隆。

赵观寿愣了一下,转向身边的金羽卫头目:“这个时候怎么会开山门?”

那头目看向高处。

不一会儿,高处的金羽卫哨台就打下旗语。

是方士之长,龙申龙老爷子来了。

赵观寿糊涂了。

不会啊,龙申这老鬼,早甩手不管事了,虽然因为那件事,公开给过他几次难堪,但那纯属心头气难平,借地儿撒火而已。

极目看去,车队如同长龙,飞快盘上山道,愈行愈近,当头的那辆,确实是龙申的座驾。

车子在近处停下。

司机下了车,从车头处绕过来,给龙申开门。

车门开处,赵观寿看得清楚,那姿态动作,还真是龙申……

就在这个时候,丁柳忽然指着那个司机大叫起来:“他!蝎眼,这个人是蝎眼!”

那个司机猝不及防,愕然抬头。

没错,是那个蝎眼,那个试图劫车的病弱男,那个在她头上插过一刀的男人。

第95章 江斩

赵观寿立刻反应过来,大叫:“有乱党!”

话音未落,那一列停下的车队,几乎是同时开窗开门,架出连发劲弩,不问青红皂白,朝着各个方向箭飞如雨,嗖嗖破空之声立时不绝于耳。

赵观寿的猛禽卫不愧是精英中的精英,瞬间腾空而起,呈堡垒状挤挨架叠,将赵观寿围在中央,与此同时刀飞如转,拨落箭矢。

高深反应极快,一把把丁柳按扑到地上压住,耳边一片惨呼之声,箭风压得他头都抬不起来,只听到尖叫惨呼之声连成一片,忽然地面一声闷响,是高处哨台上的金羽卫中箭摔落——丁柳眼见那人四仰八叉躺在附近,鲜血洇开,身子还在不断抽搐。

羽林卫虽然被箭雨攻了个人仰马翻,但毕竟训练有素,并没有自乱阵脚,第一拨箭阵未歇,漫山遍野已经响起刺耳的警报声,高处的地火台焰头冲起,末端分出无数枝桠,相互勾连搭织,眨眼间,整个黄金矿山就像是被巨大的半球火笼围罩,从远处看,烈焰熊熊,如同火球行将拱出地面。

赵观寿这头,人墙人堡之外,金羽卫的重盾已经层层架起,确保了临时“指挥部”的稳固和安全,很快,里头传出高亢凌厉的号角声,声音短促而有节律,应该是羽林卫素日训练时用的特殊号令。

令下如山,高处发出粗重的辄辄声响,就近的高低山头有长长的炮筒架出,炮口渐渐压下,瞄准射出箭阵的车队。

趁着第二拨攻击还未开始,高深拉起丁柳急奔——这是两军对战,他没兴趣站任何一头,只想找个山洞或者凹角藏身,以保证两人的安全。

才跑了几步,车声大作,蝎眼的人似乎早料到会被炮阵锁定,迅速倒车飙移,车上的人不断跃滚下地,或持钢刀,或舞短叉,凶悍无比,向着近旁的金羽卫厮扑而去。

短兵相接,肉搏即刻白热化,怪叫惨呼声四起,温热的血道横飞,这架势,哪是歌厅打群架可以比的?连荒村斗人架子都成了小巫见大巫,丁柳腿都软了,跌跌撞撞跟着高深跑,前方不断有人挡路,高深红了眼,一手攥住丁柳,另一手抽出双截棍,臂上肌肉贲起,迅速舞出棍花。

双截棍被称作奇门武器,看似貌不惊人,实则威力巨大,和叶流西使刀的理论一样,练熟了之后,如同手臂暴长,而且有链居中,更加灵活易放,一棍子下去,棍头的劲力可以达到一两百斤,挨着了不死也废——真个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硬生生在乱阵中劈开一条血路来,丁柳跟着跟着,忽然生出恍惚来,觉得高深的背影像是堵坚不可破的墙,帮她把什么腥风血雨都给挡了。

轰然一声巨响,是一辆车躲避不及,被高处射来的炮弹击个正着,车中段瞬间凹陷,两头不自觉翘起,几乎被砸成了个“v”字。

一炮之后,更多发接连而下,这儿用的炮弹跟关外不同,有些就是几十斤重的石弹,高处射出,威力势不可挡,有些像土制的“掼炮”,落地了才炸开,而且里头掺了许多铁钉铁片,高速大范围旋出,有些直接透体而过,有些把人脖子削开,甚至脑袋去了半拉,真个惨不忍睹。

眼见又是一发“掼炮”在身周炸开,高深不及细想,一把抱住丁柳滚翻在地,顺势抓过边上的尸体罩上自己身体,耳边噗噗入肉之声不绝,那尸体被击射得不住抖动。

忽然有人嘶声大叫:“看,看那!”

高深急抬头看过去,但见通往高处炮台的山面之上,有急速蔓延的漆黑长草,顷刻间缠裹而上,有一台炮正待发射,骤然被长草卷上,仓促间炮口被带歪,射出的石弹直直打在金羽卫架起的重盾墙上,刹那间墙破人飞,盾牌在空中急舞,撞到石壁,硬生生带出个豁口,崩出的碎石向着高深急打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