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彦打消了把郑孟君敲晕的念头,攥了攥衣袖,硬着头皮掐着嗓子道:“奴婢该死, 冲撞了贵人。”
只盼着郑孟君听不出来她的声音, 骂上几句后,将她胡乱打发了。
郑孟君秀美微蹙,只觉得面前小内侍的声音有种说不出来的熟悉感, 再看看身形,斟酌片刻, 道:“你, 哪个宫的?抬头让我瞧瞧。”
程彦道:“奴婢相貌丑陋,怕是会吓到贵人。”
“这世道上还有丑到会吓到我的人?”
郑孟君上下打量着面前的小内侍, 围着小内侍绕了一圈, 手指把玩着垂在胸前的发,道:“你别是跟程彦一样丑吧?”
郑孟君身后的侍从笑了起来。
程彦:“.......”
你才丑, 你最丑,比种不出苗种只长野草的土地还要丑!
程彦心里腹诽着,说出来的话仍是恭敬的, 道:“贵人说笑了。”
领队的卫士是崔家的人,程彦怕他看出来自己, 头低得越发深了, 道:“贵人若无其他事, 奴婢便先告退了, 殿里的贵人们还等着奴婢去伺候。”
郑孟君“背后”嘲笑完程彦后,被撞到了的气似乎散了不少,又说了面前小内侍几句,便放人离开。
程彦松了一口气。
看来她对郑孟君有些误解。
郑孟君虽然脾气暴了些,但也不是一味的蛮横不讲理,最起码,没有责罚她这个撞到她的“小内侍。”
程彦弓着身子退下去。
刚走没两步,程彦突然听到为首的崔家卫士道:“那个小内侍是哪的人?抬起头让我瞧瞧。”
“安宁翁主不在鸾轿上,保不准扮做了其他人!”
程彦心头一惊。
崔家卫士下了马,向程彦走来。
他身上穿着厚厚重甲,战靴踩在汉白玉的道路上,声音闷闷的,像是玄雷炸响天际。
程彦迅速瞥了身后道路。
虽说有袁行在等她,长廊小道她又颇为熟悉,可她若跑起来,必然会惊动更多人,这样一来,她后面的计划便不好实行了。
她需要想其他的法子。
崔家卫士越来越近,在快要走到程彦面前时,郑孟君上前一步,拦住卫士的路,不耐烦道:“怎么,你是觉得我眼睛瞎了么?瞧不出程彦那个小贱人的模样?”
“小贱人”程彦:“......”
崔家卫士一怔,忙道:“属下不敢。”
华京城谁人不知道,郑孟君与程彦是死对头,眼下这种情况,若她瞧见了程彦,只怕会抓了程彦送到崔莘海的面前,哪里会替程彦遮拦?
再者,上头也交代了,崔家虽发动了兵变,但李承璋若想坐稳皇位,还是需要世家们的支持的,郑孟君是荥泽郑家最为看重的姑娘,他万万得罪不起。
崔家卫士忙让开路,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郑孟君冷哼一声,拂袖离去,刚走没两步,她又转过身,对准备悄悄离开的程彦道:“喂,你傻站那干嘛?本姑娘快要饿死了,你去找点拿点吃的送过来。”
程彦垂首称是。
崔家卫士带着一队侍从纵马离去。
马蹄声渐行渐远听不见,程彦终于把心放在了肚子里,然而就在这时,刚刚回殿的郑孟君又从殿里出来了,只身一人走过来,抬着下巴对程彦道:“你这下安全了。”
程彦笑了一下,道:“多谢郑姐姐救命之恩。”
若她还看不出来郑孟君刚才的举动,那便白活这么多年了。
只是让她想不明白的是,郑孟君是怎么看出来她的,又为何要帮她。
想了想,大概是因为最了解你的人,永远是你的敌人的缘故。
郑孟君道:“别谢我,我才不是要帮你。”
“我只是瞧不上崔家人的猖狂样。”
与她交好的一个堂姐嫁去了崔家,被崔家人各种嫌弃是庶生,配不上他家的嫡子,三天两头给堂姐添堵。
她就想不明白了,当初求娶是崔家来求娶的,她郑家的女儿又不是嫁不出去。
再说了,大夏是从父制,嫡庶都是父亲的孩子,只有那等边陲小国,男人不争气,才需要靠母族提升孩子的位置。
崔莘海不过一个太子太傅,崔家人略掌兵权,崔家人便这般轻狂,若真是让崔家人当了政,还不知道会怎么猖獗呢。
她才不会眼睁睁瞧着这种事情的发生。
程彦虽然招人厌,可大是大非拎得清,且这些年程彦种出来的粮食养活了无数百姓,尤其是中原之地被郑家儿郎祸害过的地方,她心中是感激程彦的。
再说了,程彦与她只是闺阁女儿的小恩怨,她犯不着为这些小恩怨弄死程彦。
郑孟君道:“你快想办法救天子吧,若再僵持下去,只怕天子要遭了他们的毒手。”
程彦颔首,道:“救命之恩,日后再报。”
崔莘海与吴皇后没她母亲那般敢作敢当去弑君,他们更想要一个好名声,让太子李承璋体体面面登基。
如今把她舅舅控制起来,是想让舅舅写退位诏书,舅舅自然是不会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