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当年的七杀,哪里会有这般的散漫随意?他一声令下,下面的人便不敢再言了,哪会像现在这般?
说到底,还是天子有废去七杀之意,让下面的人寒了心,自然也没了当年的纪律严明。
首领道:“而今兵变频出,又死了四皇子,正是多事之秋。想来天子也明白这个道理,才会在这个时候启用七杀。”
“你们只管等着瞧,七杀之名终会传遍九州大地。”
首领扔下这句话,便不再多说,身轻如燕穿过楼台亭阁,稳稳落在紫宸殿前,抬头看着不远处负手而立的天子。
这两年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兵变频出,国本不稳,李泓讨厌嗜杀,若不到万不得已,绝不会轻易启用七杀。
此时传唤七杀,必有极其重要的事情需要七杀来做。
时隔多年,七杀终于要重见天日了。
首领心绪翻涌,手指因情绪的激动而无意识地收紧。
首领大步走上前,在李泓身后停下,单膝跪地,声音低沉:“七杀暗卫,愿为天子死。”
李泓听此不悦皱眉。
他最讨厌什么死不死的。
他冷了七杀这么久,七杀仍未改掉骨子里的嗜血。
李泓道:“朕有一事,交于旁人来做总是不放心,所以传你过来,让你去做这件事。”
罢了,本就是一些见不得光的刺客,等做完了李斯年这件事,他再将他们束之高阁也就是了。
首领不知李泓心中打算,只以为李泓当了这么多年的皇帝,终于意识到七杀暗卫的重要性,要重用七杀,思及此处,他眸中闪过一抹狂热。
他与兄弟们终于熬出了头。
首领垂眸敛去眸中的热切,道:“天子请讲。”
李泓道:“三清殿里有一个叫李斯年的人,外表看起来是个残废,你随便找个人去试探他一下,看他是真的天残,还是在装瘸子。”
寒风冷冽,吹动着首领身上的暗色衣裳,他微微抬头,看着面前天子的背影——天子传他,竟为了这等小事?
这等差事,与羞辱七杀有甚么区别?!
首领想起他刚才在暗卫面前放下的大话,胸口微微起伏着,手指紧握成拳。
光阴匆匆而过,李泓还是那个李泓,一点未变,他厌恶着流血,更厌恶着七杀,在他眼中,七杀是凶器,是最不应该存在这个世界上的东西,若不是因为长公主和祖宗礼法,他早就废去七杀。
首领眼睛微眯,心中突然生出一个念头来——李泓为天子一日,七杀便没有出头之日。
“是。”
首领道。
他的声音刚落,身影便消失在紫宸殿。
李泓久久听不到身后的声音,回头去瞧,身后早就没了人。
暗卫是来无影,去无踪,杀人于无形。
想到此处,李泓对七杀的不喜又多了一层。
只有那等手段阴毒的天子,才需要七杀这种爪牙辅佐自己,似他这种慈爱天子,哪里需要七杀的存在了?
若不是长姐劝他,他才容不下七杀。
李泓不住摇头。
首领出了紫宸殿,一路往三清殿而去。
他刚才在暗卫们面前那般说,说甚么李泓会重用七杀,而今李泓只派给他一件小事,他自然不好回去找手下人,让他们去做这件小事,只能自己亲自走上一遭。
首领冷着脸来到三清殿。
自杨奇文一事后,李斯年名声大噪,他也略有耳闻,近日宫中又在准备程彦与李斯年的婚事,程彦手中掌着罗生暗卫,罗生与七杀本是一脉而出,只是近些年七杀备受李泓冷遇,而罗生却在程彦的带领下越发繁荣。
这种情况下,他想不知道李斯年都难。
做了这么多年的暗卫,他知道李泓让他试探李斯年的用意,若是在以前,天子有令,他拼了这条性命不要,也也要完成天子的交代。
可现在,七杀被李泓忽视多年,一朝启用,却是这般命令,以至于让他对李泓再无对天子的敬畏与誓死效忠。
对于李泓让他去试探李斯年,他只想着随意试探一下便罢手。
李斯年住在三清殿的一片竹林中,首领本就善于隐藏自己,配合着竹林萧萧,他不需要怎么费力,便隐去了身形,低头瞧着在竹屋中看着羊皮地图的李斯年。
清风徐来,熏香炉中缓缓吐着的月下香被封吹散,李斯年瞧了一眼熏香炉,眉头微动,翻阅着羊皮地图的手指停了一下。
李斯年的动作被首领尽收眼底。
做暗卫的,除了会杀人,还会救人,颇识医术。
首领做到七杀统领,更是博学百家,以他杀人和救人的经验来看李斯年的腿,多半是天残,而不是故意伪装。
更何况,若是伪装残废,自己一人独处的情况下,李斯年便没必须再装瘸子了,坐着轮椅多有不便,哪有正常人形容自如来得自在?
首领这般想着,可转念一想,李斯年是以心思缜密心狠手辣闻名天下的,似他这般的人,做戏肯定会做全套,天残之事威胁到他的生命,或许在他心里,也已经默认了自己是天残的“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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