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了想,放开她,但视线却一直紧锁在她的脸上。
她端起水杯,俯低身子,手臂从他脖子下面穿过去,把他半扶起来,然后把杯口贴放在他的唇边。
他就着她的手,咕咚咕咚喝了起来,嘴边不小心漏出来一些水,她赶紧用手指帮他擦了,他神情怔然地望着她,喘着气,身子一动不动。
她放下他,搁下水杯。
手却被他握住。
没有之前那么紧,那么迫切,但她知道,自己不用力的话,根本挣不脱。
她微张着嘴唇,刚想说话,却听到他沙哑的声音:“我病了……”
然后,就像之前那样不加掩饰的望着她。
她脸皮一烫,垂下睫毛,轻轻嗯了嗯,说:“我知道,我不走。”
他的嘴角向上弯了弯,重新阖上眼睛。
但是手仍然攥着她的,过了许久,听到他均匀的鼻息,她松了口气,正想悄悄把手抽回来,“你做什么?”
她吓了一跳,抬头一看,他正瞪着一双黑溜溜的大眼睛瞅着她呢。
她尴尬地笑了笑,“手有点麻了,我……”
他却忽然丢开她的手,握住另外一只,然后闭上眼睛说:“我们换着来。”
她不禁气苦。
早知道如此,她就不该接到石虎的消息就急火火地冲过来,看他的模样,病是病了,可高烧说胡话,应该是没有的。
不然的话,孔医生刚才就跟她说了。
这个石虎!
“你别怪虎子,是我教他这么说。”他攥了攥她的手。
她愕然一怔,呆呆地望着他,心想,他怎么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我了解你,我知道你现在对我还是半信半疑,对那天的事耿耿于怀。你觉得我应该恨你才是正常的,你觉得我那天对你说的话,都是假的,都是阴谋,对吗?”他慢慢睁开眼睛,眼神清亮地看着她。
她抿唇不语。
他忽然笑了笑,抬起正在扎针的右手,抚向她的鬓角。
她下意识躲了躲,他却嘘了一声制止,然后用手指勾过她的面颊,再轻轻一扯。
鬓间传来一下尖锐的疼痛。
来得快,去得也快。
她蹙紧眉头,望着他。
他举起她的手,将手里的东西放在她的手心。
“你看,我们都不再年轻了。”
她愕然低眸,看到手心那一根失去生命的银丝,在灯光下闪烁着冷峭的银光。
她盯着那根白发沉默了许久,眼神却变得复杂而又抗拒,“你什么意思,严臻?你是想提醒我吗,我已经老了,除了你,这个世界上没有人会喜欢一个心肠狠毒的老女人?”
他眉心微蹙,眼神微怒地瞪着这个像刺猬一样敏感,攻击力又超群的女人。
她,总是这样曲解他的意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