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笛眨眨眼:“好友?我怎能与你做朋友。”
徐风堇问:“怎么不能?莫不是世子觉得我身份卑微,如世人一般嫌我?”
“这倒没有,你自个儿活的得意,哪里管人嫌不嫌你,只是我……”萧笛抿住嘴,停了停把头扭到一旁:“我......我又不待见你,你抢走了郁哥,我才不与你做知己。”
直到晌午,徐风堇还没如往常一般出现在外宅,赵郁坐在窗口翻书,程乔拿着一件雀毛掸收拾书案,时不时还向院外瞧瞧,赵郁瞥他一眼道:“你若是想回老家,便直接跟本王说一声,用不着拐外抹角地拿书灰往本王脸上掸。”
程乔手上一抖,忙道:“没没,没想回老家,是奴才晃神了。”
赵郁道:“说说,想什么呢。”
程乔放下掸子走到赵郁身边,斟酌道:“是奴才听说,徐风堇今儿个去找萧世子,被轰出来了,奴才想着他这会儿还没来,是不是把这事儿搁在心上了,别再觉得遭了嫌弃,钻了牛角尖。
赵郁翻了页书:“你不是一直瞧他不顺眼?”
程乔纠结道:“那,那不一样啊,他再不济面上也是郁王府的王妃,萧世子不过是个外人,也敢把王妃往外轰?您说这徐风堇平时来得多勤快,赶都赶不走,今个儿不定得多难受,才没来凑份子。”
赵郁瞧他那副又担忧又嫌弃的拧巴样,突然问道:“今儿个厨房做了哪道点心?”
程乔“啊”了一声,想了想道:“是芙蓉糕。”
芙蓉糕**相间,软糯松软,玉盘子里堆着七八块,一层一层地摆成尖尖宝塔,塔尖上还撒上几片碎荷叶做衬,入口甘香微苦,甜而不腻。
程乔百思不得其解,赵郁为何让他将这道点心放在内室,莫非是主子口味变了?还是要尝尝鲜?可都不应该啊......此事想不透便将东西放下出了门,今儿个赵郁与邵山几人约在迎仙楼喝茶,还得去准备车马。
于风雨亭一别,赵郁和几位好友也个把月没聚,陈子恒消瘦不少,见赵郁进门,起身行礼,规规矩矩地拜谢一番,赵郁示意他坐下,笑道:“子恒与我客气什么,不过帮个小忙,不必挂心。”
陈子恒道:“是我鬼迷心窍,才一入职便犯了大错。”
今日没有旁人,便点了壶上好的华山云雾,算是做和,邵山亲自给几人倒茶,互敬几杯便道前事作罢,桌上依旧谈着无用之事,花鸟市的彩翼雀哥儿,古玩街上的真假字画。
傅源是礼部侍郎之子,他道:“我上回瞧见了一副《乐鼓簪花图》,上面画了位仙女真真美艳不可方物,淡彩浓墨衣袂翩跹,柳眉凤眼顾盼生辉,生生美得我楞了神,就是纸质泛黄,像是没仔细装裱,面上有不少霉斑,怕是买来也不好修复。”
卲山忙问:“真像你说得那么好看?”
傅源道:“我还能骗你不成,真真好看,不过看那画作年纪怎也要上百,估摸是前朝的物件,若不是毁得太差,霉味又大,我便收了天天看她。”
卲山不满道:“没收你逗什么闷子,说得这么活灵活现,我们几个也瞧不见,谁知道你有没有夸大其词。”
傅源:“嘿,我还能骗你不成?对了对了,光看眉眼还有点像咱们郁王妃,若王妃再柔美些就更好了。”
卲山道:“当真那样好看。”
自然。”
“那我也不稀奇了,回头去七爷府上看嫂子去。”
陈子恒原本还有心喝茶,听卲山说完脸上又耷拉下来,尖刻道:“他一个小倌如何跟画中人比。”
卲山道:“怎就不能比了,全都好看,拿出来比比又有何妨。”
“傅源说画如仙子,你拿一个下九流跟仙子比你当他是什么东......”
“子恒。”陈子恒话没说完,赵郁便放下手中的白玉杯叫他一声。
陈子恒抬眼,刚好对上一双似笑非笑的眸子,此时的赵郁也说不出哪里不同,可依旧让陈子恒背脊发凉:“......王爷。”
赵郁道:“上次风雨亭本王不是随便说说,我不管他是什么出身,是勾栏院里说弹卖唱的,还是走江湖杂耍卖艺的,他今日既然做了郁王王妃,便本王的夫人,这话本王不想再说第三次,若子恒确实不想与本王结交,日后再聚,便不必来了。”
赵郁并未动怒,也不如上次那般大打出手,端端坐在原位,光风霁月高洁阔朗,却一字一句,不容质疑。
第32章 玄机
此时刚刚入夜,郁王府内除去几声虫鸣,寂静无声,时而有侍卫巡逻走过,看似松松散散却每处都防守森严,赵郁多年只留了程乔一个随身奴才,其他婢女下人都住在别的院子,这会儿外宅人去楼空,只有回廊上几盏灯笼摇曳照明,下人看着时辰将近,便去屋里将油灯点上,以防着主人回来摸黑,待灯光亮起,这才看清赵王爷的起居室,竹叶镂空的圆光罩,雕刻精美的多宝阁,靠窗是黄花木塌,墙上挂着字画山水千里江波,床桌间还隔了四扇水墨屏风,宽雅素净。
下人走后,院内躲藏的两道身影偷偷摸摸地迈进门去,不是旁人,正是一天没露面的徐风堇和岑灵。
岑灵像是抱着什么东西,挡住了口鼻,说话有些发闷:“阿,阿堇,咱们这样不好吧......若是王爷回来见了,生气了该如何是好?”
徐风堇带他进了内室,让他将东西放在床上,又亲自动手藏好地方,说道:“他若生气我便哄他,但我想他一定不会生气。”
岑灵道:“阿堇为何如此笃定?”
徐风堇收拾好,四顾房间,最后停在某处,弯弯眼睛道:“先不告诉你。”
赵郁从迎仙楼回来已是明月当空,进屋将折扇放在桌上,桌面上还摆着出门前程乔送来的芙蓉糕,看样子是没人动过,端来时什么样,这会儿依旧是什么样,赵郁忖量着拿起一块瞧了瞧,又笑着放了回去,为自己倒了杯,悠哉坐下。
赵王爷独自待着实在无趣,不走动也不翻书,时不时撇撇茶沫,也不知他是不是要撇出花来,待茶半凉,喝了一口,似是终于要起身了,却没想只是换个姿势将桌上棋盘拽到手边,跟自个儿下起棋来。
黑子先行,“嗒嗒”落定,白棋想要出奇制胜,黑子又总能绝处逢生,正在不分胜负难解难分时,床廊处半遮掩的幔帐莫名抖动几下,赵郁抬眼,只见一只绣着千叶海棠的绸面枕头从床上滚落下来,接着又是一床叠好的四方锦被,再接着便是一只随手裹上的细布包袱。这包袱看着眼熟,徐风堇进京那日正好背在身上。
赵郁低笑一声,还未扭头去找这堆东西的主人,便觉眼前一黑,被人蒙住双眼,那人在他耳边低声道:“王爷方才没见我来,是不是有些失落?”
赵郁道:“王妃见了芙蓉糕忍着不吃,是不是也有些辛苦?”
徐风堇挪开双手转到赵郁跟前,本以为没漏出马脚,却见芙蓉塔尖上的稀碎荷叶在他等人时被气息吹散不少,只得拿起来塞到嘴里,含糊道:“本想看看王爷见我没来会不会很独自伤感,却被几件行李和一块糕点出卖的干净,不过王爷早就备好茶点,是料定我会过来?”
赵郁倒了杯茶推到他手边:“估摸王妃会过来对本王负责,自然不能慢待了你。”又笑道:“只是没想到王妃准备的如此周全,看来今日没来读书,是在内宅打点行李。”
徐风堇厚脸皮道:“既然要对王爷负责,自然得跟王爷起居一室,让王爷随传随到呀。”
赵郁问他:“听说王妃今日还受了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