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廷谦看了一眼她的咖啡杯,发现都喝光了,这才站起来,“那我先回去了,你也趁早回去吧?你有司机还是代驾?”
梅若华就说,“代驾。”
顾廷谦看她脸一眼,说,“我有司机,让他送你回去吧,我自己开回去。”然后没给梅若华拒绝的机会,又说,“他是部队退下来的,跟了我五年了,很值得信任,你放心吧。”
梅若华一听代驾就怒了,用被苦的发麻的舌头说他,“有司机还让我喝这么苦?我怎么感觉你故意的?”
顾廷谦第一次看她这表情,憋着笑说,“怎么会,喝咖啡是怕你进去应酬被占便宜,男人不可信,就算是手下也一样。”
梅若华能说什么,只好应了。
等她回到家,都十一点半了,李晓梅早睡了,给她留了条锅里有醒酒汤,梅若华去看了一眼,就是山楂汤,跟苦咖啡一个路数,她就没喝,洗洗就睡了。
其实喝了酒特别容易入睡的,梅若华原先忙得不得了的时候,大脑极度兴奋,经常靠酒精放松自己,顺便助眠。
但今天,显然不行。
她一点睡意都没有,那杯咖啡比她喝过的多少咖啡都管用,让她明明特别累了,眼皮子都耷拉了,但大脑却是清醒的,闭着眼睛满脑子都是事儿,睁开眼睛人又累得上。
难受极了。
梅若华从左边翻到右边,又从右边翻到左边,试了试牛奶,戴了发热眼罩,最终还是坐了起来。
她看了看手机,凌晨三点。
这会儿天乌漆嘛黑的,她妈睡得正熟,想工作脑袋疼,看手机更清醒,想聊天没有人,别提多难受了。
梅若华坐了一会儿,就觉得这罪不能一个人受,找出了顾廷谦的手机号,拨了出去。
顾廷谦怕公司有什么突发事件,所以手机一向不关机。响的第一下,他就清醒了,结果拿过来一看,显示的名字是梅若华。
顾廷谦看了一眼表,他凌晨一点才睡下,这会儿不过三点钟。
他怕梅若华有事,就坐起来接了。
结果就听见梅若华有气无力的说,“你睡着了啊,真羡慕,我睡不着。”
顾廷谦顿时明白了,这是那杯咖啡的功劳?可他又不是没跟梅若华一起工作过,她喝咖啡跟喝水一样,所以顾廷谦才不害怕她失眠的。
这真是没想到。
顾廷谦有点歉意,“有什么想聊的?我陪你。”
梅若华再次有气无力的说,“没有,就是觉得不能一个人遭罪,有难同当吗?”
顾廷谦都无语了,这女人真是一点都不怕得罪他。不过他也没计较,“你有什么助睡习惯没有?”
梅若华摇头,“没有。你有吗?”
顾廷谦想了想说,“其实我也没有,太忙了,一秒入睡。不过我有印象特别深刻的,我妈哄我睡觉。”
妈妈哄啊!
梅若华就靠在了床头上,“那一定很美妙。”
顾廷谦解释,“其实就一次,我小时候特别自律,天天满的不得了,只有睡不够,没有失眠的时候。只有那一次,我生病了,却也不想休息,因为要看的书还没看完,我妈就不让了,非要我睡觉。我不同意,因为今天不看,明天就要双倍,一天的欢愉却要第二天的加倍疲累来换,我觉得不合算。”
梅若华听顾廷央说过他哥不容易,却没想到到了这种程度,她想想都觉得很残酷,很可怕。
却听顾廷谦说,“我妈就说,要不我给你唱歌吧,你很小的时候,我经常唱歌哄你入睡的。她拍着我给我唱了好几首歌,真好听,我就没心看书了,然后不知道怎么的,就睡着了。我记到了现在。”
如果是梅若华,梅若华觉得她也会记到现在的,她都不记得妈妈的样子了,她小时候的记忆全部都是寄人篱下。
梅若华不吭声,顾廷谦就说,“睡着了吗?”
“没有。”顾廷谦感觉到梅若华好像清醒了,声音清冷了很多,就像这月光似的。其实有时候,顾廷谦觉得梅若华很矛盾的,譬如她在去年尖叫之夜之前和之后,几乎是两个人的反应,好像一下子就开窍了。譬如现在,如果是正常的人,这会儿肯定会想到父母美好的事情,总归声音里是温暖的,而不是这么冷冰冰的。
他不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不过梅若华显然也意识到了,很快转了话题,“一天的欢愉要用第二天的双倍累换来,你永远都不会换是吗?”
顾廷谦点头,“目前没有这个可能。”
梅若华就说,“给我唱首歌吧,否则的话,我确定你要用一晚上的清醒换明天的双倍劳累,肯定会特别累,尤其是你还不像我,会偷懒的情况下。”
顾廷谦断然拒绝,“不。”
梅若华就接着问,“你妈给你唱的什么?”
顾廷谦不肯说话。
梅若华真挺想知道,别人的母亲是什么样的,但显然,现在去找李晓梅不太可能了,李晓梅给她的是成人的安慰。
“唱吧,唱了我保证睡觉,睡不着也挂电话 。要不就聊到天亮,聊聊你和谢欣欣的往事,譬如酒店外面她说了什么。”
顾廷谦超级无语,看了看刚刚还觉得很冷也美的月色,说她,“你除了威胁人,不会好好提要求吗?”
梅若华就问,“怎么提你能答应?”
顾廷谦也词穷,想了想说,“我给你唱吧,唱完你睡觉。”
梅若华就乐了,“好。”
顾廷谦清清嗓子,“一闪一闪亮晶晶,满天都是小星星。”
梅若华没想到是这个,听着就想笑,不过顾廷谦真是个人才,居然没笑场,在认真的唱着。唱完了一遍后再来一遍,单曲循环。
她笑着笑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睡着了。
顾廷谦听着那边没了声音,才挂了电话。他一个人坐在夜里,窗帘没拉能看到外面的星星,彻底没了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