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菘蓝(十)(1 / 2)

南荇的越胡和越剧, 是在十昭镇时和邻居王奶奶学的。

王奶奶年轻的时候是沿海地区某个越剧团的,后来越剧团没生意解散了,她就跟着丈夫回了南明市, 因为喜欢十昭镇的山水和气候定居了下来。

南荇很喜欢这个说话拖着吴越软音的长辈, 听她讲过很多关于越剧的兴衰故事, 还有越剧人为了唱好越剧、宣传越剧所付出的辛劳和努力。

因为各种原因,年轻人更喜欢速食式的娱乐方式, 戏剧渐渐失去了它们的市场,令人惋惜,却也无可奈何。

但是,南荇却依然很喜欢这种慢悠悠的艺术形式, 偶尔有空了就拉拉越胡唱上两句,她从来没有想到,有人会用这样恶意的口吻,用“戏子”这样带着几分侮辱性的称呼, 用贬低越剧人的方法来嘲讽她。

全身的血液往上涌去, 南荇霍地一下站了起来,正要反唇相讥, 肩膀被揽住了。

霍宁辞跟着站了起来, 从南荇手中拿过话筒“抱歉,我太太只唱给我一个人听。”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寒意,目光凌厉地越过了舞台, 落在了施欣兰的脸上“我很遗憾, 今天虽然是你二十三岁生日, 但你的言行却好像才十三岁,刻薄无知。”

整个宴会厅鸦雀无声,所有的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意外惊呆了。

几秒之后,主桌上终于有人反应了过来,忙不迭地走了过来打圆场“欣兰不太会说话,宁辞你别怪她,她也是想和你太太一起热闹一下,没有别的意思”

“是吗”霍宁辞冷冷地道,“她在说出戏子两个字的时候,就已经失了身份,我从来不觉得会弹几首钢琴曲就了不起,西洋艺术和我们的戏剧艺术相比,并不高贵。”

施欣兰在台上脸色惨白,眼看着就快哭出来了。

“是,那都是戏剧艺术家,”那人的鼻尖渗出汗来,“霍太太,真不好意思,来,我敬你们一杯,别和她计较,大家吃饭,继续吃饭。”

“礼节到了,你们继续,我们就不多留了。”霍宁辞把话筒一放,大步往前走去。

走了两步,他觉得有点不对,回头一看,南荇还愣在原地。

他沉着脸退了回去,一把捞住了南荇的手,两人一起出了宴会厅。

坐在车上,南荇的心脏还在怦怦跳。

她万万没想到,霍宁辞居然半点面子都不给施欣兰,斥责了之后又中途离席,为了她彻底和施家翻了脸。

刚才那几句话,气势夺人,字字句句仿佛力有千钧,听起来实在是太解气了。

她侧脸偷偷往旁边一看,霍宁辞的脸色还是不太好,目视前方,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难道是两家这样当众难堪了后果有点严重还是霍宁辞在后悔刚才这样不留情面地离开,以后在两家长辈面前很难交代

“偷看我干什么”霍宁辞忽然目不斜视地出声。

南荇吓了一跳,呐呐地问“你不开心”

霍宁辞侧过脸来看着她,目光渐渐柔和“过来。”

南荇往旁边挪了挪,谨慎地保持了十几公分的距离,可是,还没等她坐稳,一股大力袭来,整个人倒进了霍宁辞的怀里。

眼角被亲了一下,唇瓣在印记这里慢慢摩挲。霍宁辞好像特别喜欢这里,总爱在这里流连。

南荇的脸渐渐红了起来,挣扎了一下,小声道“司机在呢”

霍宁辞抱着她没有松手,唇慢慢下滑,在她的脸颊上贪恋地停留了几秒,又落在了她的耳畔“对不起,我没想到她这么没分寸。”

他的心里的确很恼火。

这阵子因为实习的事情,两个人的相处有了一丝隔阂,南荇依然温柔顺从,但总好像缺了点什么,再也不复那几日令人从心底愉悦起来的缠绵。

今天这个生日宴,原本是施欣兰邀请他一个人过去的。

施欣兰一直喜欢他,在结婚前曾经半公开地追求过他一阵,被他的冷漠吓退之后,走了曲折的父母路线,两家父母曾经开玩笑地要结个亲家。

但是,霍老爷子横插了一脚,把南荇许给了他。

他结婚后,施欣兰好像还没死心,好几次都以她哥的名义组局邀请他一起玩,他一直想着快刀斩乱麻地解决一次,好让施欣兰彻底放弃喜欢他的念头。

这次生日宴会,是一个很好的契机,所以,他特意带了南荇过来,想让施欣兰看看他们俩美满恩爱的样子。

而且最重要的一点,南荇这阵子一直闷闷不乐,生日宴会上年轻人很多,南荇可以多认识些新朋友,玩得开心点,说不定就能把实习的事情忘了。

这样也算是给彼此下个台阶,重归于好。

万万没想到,中间会出了这样的岔子。施欣兰想和他互动未果,却对南荇生了嫉妒,把气全洒在南荇头上了,居然用“戏子”两个字来侮辱、嘲讽南荇。

是他疏忽了。

“你别怕,以后都不用搭理她,”霍宁辞冷着脸道,“是她自己先不要脸的,我们也用不着给她脸。”

南荇“嗯”了一声,又有点担忧地问“那爸妈那里不会不好交代吧”

霍宁辞的心中一动,眉头微微拧起“你觉得呢”

南荇心里忍不住“咯噔”了一下,着急了起来“真的会有麻烦吗要不要让爷爷去帮忙和解一下刚才我们是不是不应该走都快吃完了,那个人也道了歉,再留几分钟也不是”

霍宁辞的心情渐渐愉悦了起来。

南荇眼底的关切真诚,没有了这阵子的疏离和抗拒;碎碎念的絮叨声中有种真实的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