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尚远受宠若惊：“安、安排？”

男人仍旧那么温和地说：“如果你愿意，可以与我同住。”

无论是梦里懵懂无知的林尚远，还是冷眼注视着这一切的林尚远，心脏都飞快地砰砰直跳。仿佛有一道明亮到不真实的阳光透入车窗，在他的眼前留下跃动的光斑。他知道男人住在哪里，过着什么样的生活，那是他完全不敢幻想的未来。

答应他吧。旁观的林尚远徒然而绝望地想。答应他吧，哪怕是在梦里……

可是下一秒——

“林！尚！远！”他被一双手暴躁地摇醒了，“你可真能睡啊，嚯，还边睡边笑呢，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做春梦！”

林尚远的脑袋“咚”的一声磕到了车窗玻璃上：“哎唷，疼疼疼。别摇了，我醒了。”

他捂着额头支起身，发现自己仍然坐在车里——当然，是另一辆轿车。

林尚远转过身，坐在身旁的经纪人正一脸愠色地瞪视着自己。经纪人尚未到中年，过早地发了福，凶巴巴的面相巧妙地中和了胖墩墩的身形，确保他不会给人留下好脾气的印象。

“怎、怎么了，许哥？”林尚远问。

“梦见什么了？”经纪人反问。

林尚远沉默着回忆了两秒，胸口一阵沉闷的钝痛。他心中还残留着梦里那柔软的情绪，却在坠入现实的刹那被强行撕扯一空。

只要再多睡几秒，他就能出口答应了，对方会露出怎样的笑容呢？猝然中断的美梦只留下一片空虚，林尚远努力阻止自己继续回味。梦境是毫无意义的。只因他非常清楚，现实中的自己并没有答应。

“我不能。”他记得自己当时羞愧地低下头，生怕显得不知好歹，“您太好心了，但我可以自力更生……我已经答应了荀南，跟他一起租房。”

短暂的寂静后，男人问：“荀南，就是刚才那个孩子吗？”

林尚远点了点头，鼓不起勇气作出进一步的解释，比如荀南是他的男朋友，又比如荀南刚刚发誓要与他同甘共苦。

男人似乎并没有生气，也没再坚持。他下车的时候，男人望着他说：“需要帮助的时候，可以联系我。”

他不该记住那句话的。

如果他当时就知道自己的联系会给男人带去什么，他宁愿永远不再出现在对方面前。

“嗯？”许哥气势汹汹地逼问。

林尚远用力咽了一下口水，就好像要把痛苦的情绪也一并吞下去似的，咧嘴讪笑道：“没什么，就是梦见了好吃的。”

“好吃的？”许哥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没梦到什么好听的？”

林尚远生出了一丝糟糕的预感：“比如？”

“比如人家怎么骂你啊！”许哥把手机砸到他大腿上。

林尚远捡起了手机，却没看。他努力回想自己闯了什么祸。这有点困难，因为那个梦境把他弄得迷迷糊糊的……对了，自己半小时之前还在试镜，争取一个龙套的角色。他刚才一定是太紧张了，所以一旦松懈下来就陷入了沉睡。

“今天的试镜还挺顺利啊，我肯定没背错台词。因为本来也没几句。”他嘀咕道，“谁骂我啊，导演吗？”

“没说试镜的事，”许哥烦躁地说，“你不记得你昨天在微博上怎么放飞自我了？”

林尚远还是没想起来。

他终于看向了手机屏幕，随即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哦，这个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