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亲临大牢并不能改变什么,而且他不会来的,满朝文武不会同意,我也不会,陛下有陛下的尊严,不会因为你而放弃。”
“只会为匈奴人放弃?呵呵,反正你能见到皇帝,告诉他这些话就是,他若是真皇帝,自己能做主。”
“我不明白,你是江湖人,不在乎云梦泽和栾半雄的生死存亡,却非要帮助一名贪官脱罪?”
“我没帮任何人,尤其不想帮皇帝,他想杀死大臣,自己想办法,不要拿我当借口。”圣军师又说出这套话,之前很有效,每每令审问者无言以对。
杨奉至此似乎也无话可说,沉默了一会,“刺驾一案拖得太久了,从明天开始,被俘的刺客会被陆续处斩,年前完成,你是最后一位,大概在腊月二十左右。”
“嘿,终于等到这一天了,我在阴曹地府等皇帝,在那里他说的不算,大家势均力敌再斗一场。”
“还有栾半雄,你们会先见面的。他正在与各地豪杰会面,要将盟主大会掌控在手中,可这些豪杰会劝说他投降,接受招安。无论他同意与否,只要表现出犹豫,就必死无疑。”
“我不在乎了。”圣军师无所谓地说。
“那就好,因为你就是栾半雄心存犹豫的原因。”
圣军师没吱声。
杨奉继续道:“那些豪杰不会立刻劝降栾半雄,而是揭穿你的真面目:是圣军师游说云梦泽参与齐国叛乱,并与匈奴人勾结,结果一败涂地,云梦泽因此声名狼藉;是圣军师策划了一套复杂的刺驾计划,结果还是一败涂地,陛下活得好好的,云梦泽却损失了一批好手,尤其是栾凯与赵十娘,一个是栾半雄的义子,一个是他的姘头,都死于你手。”
崔府中刺驾的阿珍真名赵十娘,武功虽高,在江湖中名声却不响亮,也只有杨奉能打听出来。
圣军师倒不意外,冷冷地看着他,“跟我说这些干嘛?”
“顺势而为,望气者讲究这个,所以我向你说清眼下的大势。”
“想学望气之术,你还没入门呢?”
“照葫芦画瓢,总有两三分相似。”杨奉微笑道。
“嘿,你连半分都没学到。”圣军师一脸不屑,随即恢复正常神色,想了想,说:“大势其实是这样的:栾半雄根本不在乎京城损失的这些人,圣军师?不过是名说客而已,没有过命的交情;赵十娘?众多女人当中的一个而已,少一个更清静;栾凯?一个傻小子而已,武功虽高,但是早晚会惹麻烦,死就死了,有什么可惜的?栾半雄身边又不是只有这两名高手,他会假意参加盟主大会,等官府放松警惕的时候,先发制人,破坏朝廷军队的据点,然后伺机而动,或者留在原处待战,或者退向东海,泽里的好汉到了海上还是霸主。”
杨奉摇头,“你说的头头是道,但是假话太多,我在云梦泽打听得清清楚楚,栾凯与赵十娘虽然不是栾半雄身边仅有的高手,却是最忠心的,否则的话也不会被派来刺驾,尤其是赵十娘,明知此行必死,仍然义无反顾,栾半雄身边还剩下多少这样的人?”
圣军师大笑,“枉你追杀过这么多的江湖好汉,对江湖规矩却只知皮毛,不知底细:赵十娘的儿子留在栾半雄身边,她敢不从?栾凯这种人很容易培养,栾半雄杀人之后留下幼儿,养大他们就是为了当死士,栾凯武功高些,也没高到出类拔萃,你问栾半雄身边还有多少这样的人?不计其数。狗皇帝逃过一劫,还有更多刺杀等着他!”
“你想让朝廷将关注重点从云梦泽转回京城?”杨奉冷冷一笑,“大楚攻守兼备,有实力两线开战,栾半雄坚持不了多久,进京的刺客无非是来送死。”
“云梦泽有的是栾凯这样的人,就怕你们杀不过来。”
杨奉盯着圣军师看了一会,突然说道:“你不是淳于枭。”
圣军师一愣。
杨奉转身提起地上的灯笼,敲了敲牢门,等外面的打开,补充道:“淳于枭不会像你这么愚蠢。”
圣军师又是一愣。
门开了,杨奉走出去。
金纯忠关上门,有些困惑地问:“圣军师说的话有几分是真的?”
“这只是一次言语交锋,几分真假并不重要,他赢了,同时也输了。”杨奉抬起灯笼,照亮金纯忠身边的另一个人。
刺客栾凯被牢牢捆在一长块木板上,嘴里塞着布条,动弹不得,也说不出话,脸憋得通红,眼中充满仇恨,像是要吃人。
“关于他和赵十娘,圣军师的话是真的。”杨奉说。
四名士兵走来,抬着栾凯向外走去,走出十几步之后,牢里突然传来圣军师的怒吼:“杨奉,回来再战!”
杨奉不想再战,出离大牢,到了另一间屋子里,让士兵放下栾凯,没有松绑,拽出他嘴里的布条,一句话也不说。
栾凯呕了几下,气愤异常地说:“韩稠府里有一颗人头,是他与圣军师亲手掩埋的,我看到了。”
杨奉点点头,栾凯还没消气:“义父……栾半雄真杀了我的家人?而且不在乎我的死活?”
杨奉又点点头,对栾凯,他连嘴皮子都不想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