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堂戎渡笑一笑,低头抱紧了北堂尊越,心想,自己和这个男人是要度过一生的,那么,就从珍惜怀里的这个人开始罢……思及至此,虽然没有被感情所完全左右,但心中却早已经打开了一道门,让北堂尊越进到了里面,不免笑道:“你知道么,我小的时候,虽然嘴上不说,但其实心里是很崇拜你的,经常会想:什么时候,我才能和父亲他一样?”北堂尊越听闻,不由得大为悦然,却还要故意问道:“……真的?”北堂戎渡抚摩着男人高高的鼻梁,笑道:“真的,没骗你。”说着将衣服整理了一下,却又听见北堂尊越问道:“……那现在呢?”
“现在?”北堂戎渡听罢,想了想,忽地却嘴角微勾,嫣然一笑,然后用指尖点了点北堂尊越的嘴唇,认真道:“现在么,我很喜欢你,已经离不开你。”雪白的手指轻轻在男人的唇心上划着:“除了你以外,以后我永远也不会像这样喜欢谁了……北堂尊越之后,再无他人。”
北堂尊越似乎心满意足,一只手抚摩着北堂戎渡细腻的脸庞,再没有出声说话,北堂戎渡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在北堂尊越的胸口处流连亲吻了一会儿之后,忽然抬起头来,问道:“对了,我有一件事,总是忘了问你。”北堂尊越漫不经心地掐了掐他的脸蛋儿,笑道:“什么事?”北堂戎渡盯着男人神情闲适的面孔,仿佛有些迟疑地说道:“你给我的封号,是楚王,而你先前还没有登基的时候,却是汉王……”北堂尊越有些不解,便笑了一下:“那又怎么了?”
北堂戎渡细细审视着北堂尊越脸上的每一丝表情,等到确定对方应该的确没有什么其他的意思之后,才轻声说道:“难道你没有发现,这很不吉利吗,楚王,汉王……难道你忘了么,当初刘邦与项羽?这分明就是‘楚汉之争’,实在是太不吉利了,多晦气。”北堂尊越一时间微微愕然,说道:“朕倒没想过这个,只觉得‘楚’字很适合你,哪里有工夫想别的了?”
北堂尊越说着,伸手搂北堂戎渡在怀,笑道:“……你这小子,人不大,讲究倒不少,不过是一个封号而已,你就这么挑剔。”北堂戎渡只觉得隐隐有些不祥,勉强笑应道:“我只是一时想到这一点而已……”口里说着,心中却在思量,自己无论是谈起功绩还是处理政事的手腕,满朝文武应该都是没有什么可拿来说嘴的,况且目前又是唯一的皇子,业已成年,但北堂尊越登基之后,却为什么只封了王,而不是册封太子?难道……心下这样想,未免微微一凛,忙撇开了脑海中闪过的某个念头,却终究不可能不知道避讳地在明处拿出来问北堂尊越,一时面上与北堂尊越温存说笑着,思绪却已不知道跑到了哪里。
二百四十八.跋扈
北堂戎渡陪着北堂尊越游玩了一天之后,才回到自己宫中,待第二日一早,北堂戎渡按时上朝,今日似乎并没有什么大事,无非就是些琐碎而已,一时稍作处理之后,百官正待散朝,却忽然间只见有一人手捧笏板,乃是一名御史大夫,一步跨出队伍,上前说道:“……陛下,臣有奏。”北堂尊越高踞龙椅之上,闻言便摆了摆手,明显有些漫不经心地开口道:“……说。”
只见那人须发微微呈灰色,大约有五十岁左右的模样,躬身说道:“臣,今日弹劾楚王,宽纵门下横行京中!上月十二,宝殄街二家商铺被强行买占,二十五日,因楚王平日好打马球,青宫门人欲新修建一处马球场,阿谀媚上,遂逼买城南粮商刘氏老宅……还请陛下圣裁!”
此言一出,顿时满朝哗然,众朝臣倒不是奇怪于北堂戎渡的门下会有种种劣迹,毕竟权贵中人,哪一个也不敢拍胸脯说自家屁股就干净,但这御史当朝直言弹劾皇子,才是让百官惊讶的原因,北堂戎渡乃是北堂尊越爱子,一向圣眷优渥,哪个敢与他作对?偏偏今日这名御史就伸手去捋虎须,简直相当于当场打北堂戎渡的脸,令其面上无光,北堂戎渡又岂会罢休?
果不其然,队伍中北堂戎渡听了这御史的一番话,立时脸色就阴沉了下来,两道凌厉的目光在那御史大夫的身上转了一转,突然间就微微冷笑起来,同时大步出列,手上捧着玉笏,沉声说道:“……还有什么,都一并都说了来,本王全一力接下了!”那御史向来为人方正,上敢谏君王之过,下敢责群臣之失,连北堂尊越都曾经被其直言谏过,平日里颇为受人尊敬,此时见北堂戎渡狷傲不减,不免须发皆张,正色道:“京中乃是天子脚下,王爷身为大庆超一品亲王,陛下长子,实是应当为百官表率!还请王爷约束门下,日后不可再行荒唐之事!”
话音未落,北堂戎渡的声音中已含了丝丝怒气,霍然大步上前,双手端然拢在袖内,嘿嘿冷笑了两声,锵然说道:“……强占?逼买?统统一派胡言!那两个铺子都是给足了银子的,至于刘氏老宅,本王也是一个铜钱也没有少了,没占他们半分的便宜,又何来‘欺压’之说?”紧接着话头一转,一双狭长凤目直直逼视着那名御史大夫,俊美的面容上一片森然之色,低喝道:“腐儒乱国,唯恐天下不乱!于大人偏听偏信,胡乱污蔑当朝亲王的名声,你可知罪!”
于御史听了北堂戎渡的这一番话,顿时气得面色赤红,毫不退让地当即上前一步,向上首北堂尊越说道:“……请陛下明鉴!”北堂戎渡亦是冷笑着看向那于御史,同时一面躬身朝上道:“此等不知上下,偏听偏信之人,很该施以廷杖,以正朝廷风气……请父皇为儿臣做主!”
百官见此,不免暗地里私语,议论纷纷,一时间大殿中只听得一片嗡嗡之声,北堂尊越坐在宝座之上,目色深沉,蹙眉呵斥道:“……够了,朝堂之上,成什么体统!”随即把两个人各自敲打贬责了一通,便将此事轻轻揭过,众臣见此,明知是皇帝偏心,却也不能说些什么。
一时散朝之后,北堂戎渡大袖一甩,径自扬长而去,殷知白与他一同朝外走去,一面微笑着说道:“北堂,今日你多少还是有些莽撞了……”北堂戎渡忿然哼了一声,说道:“……这帮酸儒,本王向来最烦他们,一点儿芝麻大的事,就揪着不放,一心只想邀个刚直不阿,不畏权贵的清名!”殷知白笑道:“算了,和这些文人置气,又是何苦来,走走走,去我府上坐坐,我那里有一批新采买回来的舞伎,都是难得的美人。”两人说着话,一时各自进到轿中,北堂戎渡示意旁边一个侍卫近前,低声吩咐几句,那人领命,当即便带了两个人暗中而去。
堂下歌女舒喉,舞姬翩翩起舞,个个都是如花美貌,北堂戎渡坐在上首,与殷知白把酒寒暄,其间殷知白端杯喝着酒,忽然之间转首看向北堂戎渡,说道:“……那于容华如今已有了数月的身孕,不用太久,就要临产,北堂,你心中可有计较?”北堂戎渡闻言,面色不动,双眼只看向堂下美人如云,殷知白乃是他一派势力的坚定支持者,在对方面前,并没有多少事情需要隐瞒,因此只是淡淡说道:“……本王已经决定,效仿当初武帝与勾戈夫人之事!”
此话一出,殷知白何等聪明,一时目色灼灼,片刻之后,却是极轻微地一笑,缓缓点头,北堂戎渡此时所指,自然并非汉武帝与勾戈夫人被人所津津乐道的风月逸闻,而是后来类似于‘留子去母’一事!殷知白整个家族的兴衰荣辱都早已与北堂戎渡绑在了一起,因此自然他绝对不想看到,有任何对北堂戎渡的利益造成丝毫威胁的人与事出现,其实他也看得出来,北堂戎渡虽有权力欲望,但同时也很有分寸,懂得节制,最重要的,就是北堂戎渡从不染指军权与皇帝内宫的兵权,这也是令他对于选择北堂戎渡从不动摇的一个重要原因——选择一个头脑冷静的聪明人,与选择一个野心太大,且不知道控制的聪明人,是完全不同的两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