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子岭民团,孙玉民有过打听,可在他印象中,却几乎没有听说过关于胡海龙的劣迹。这也是他犹豫不决的原因,对一个年过半百,且几乎没有什么恶评的老人,他怎么扣得下这一枪。
可是如果不把护送的队伍引走,黄伟这边怎么好下手。
时间一秒一秒的过去,不能再等,如果再等就让人家发现端着枪站在路中间的自己了。
孙玉民心里瞬间作出了自己的决定,搭在扳机上的手指狠狠地扣了下去。
胡海龙正闭着眼睛,享受着山间凉爽的晚风,忽然间一股灼热擦脸而过,耳朵根接着就传来了异样,还没来得及反应,一声枪响已回荡在群山中。
“有人打黑枪。”
押送的壮丁中有人大喊,声音还未落下,又是一声枪响,紧跟着就传来了某人倒在地上,捂着小腿痛苦哀嚎的声音。
耳朵根上开始传来麻痒的痛感,一股热流顺着脸庞往下颚下走,胡海龙伸手一摸,看到的是满手掌的血。
这开枪的人明显是故意放自己一条生路,胡海龙闯荡江湖这么多年,一眼就看穿了,他心里在疑问着:这人为什么要朝自己开枪?明明可以一枪击毙,为何又要放过自己?他响这两枪的目的是什么?
别看胡海龙好武,他脑袋瓜子转得并不比王得贵之类的人慢,只短短的几个转念,他就得到了自己要的答案:朝自己开枪的人肯定是对自己有所了解的人,又或者是某个组织,想要取这批财物,却又不愿意伤害同胞。
现在他面临着两种选择,要么义字当先,替王得贵把这批财务送到县城,送到鬼子手里;要么忠字为首,佯装被人调虎离山,去抓放黑枪的人,故意让把财物劫走。不让这些东西落在鬼子手中,也算是作为一个中国人,做了一件对得起自己良心的事。
孙玉民放完两枪后,便钻进了路边的林子里,对面那么多的人手和枪支,他总不能站在原地当靶子吧。
这些民团壮丁虽然经过胡海龙调教多年,可还是脱离不了自身的土气,完全没有军人该有的样子。听到枪响,看到己方有人中弹,大部分人吓得就把趴在了地上,另一部分胆子稍大的人则开始了还击,十几条曳光弹道飞向了孙玉民刚才站立开枪的地方。
“胡海龙果然是个人才,手下虽然是民团,可能够做到马上就能还击,这就已经超过了很多地方部队和某些国军部队了。”孙玉民的心里给这个莽中带细的汉子给出了很好的评价,甚至起了招揽之心,他重又端起了枪,瞄向了正皱着眉头的胡海龙。
孙玉民没有想取他性命的打算,只是盼望着自己的手下留情,能够让他明白,让他懂得别人的需求。
胡海龙还在犹豫着怎么办,又是一阵灼热感迎面而来,紧跟着就发现头上的那顶大檐帽被子弹打飞。他曾经是某位军阀的旧部,虽然身在民团,但也一直保持穿军装的习惯,头上的这顶帽子已经跟随其十几年,现在也算是替他挡了回枪。
人家一二再,再二三的手下留情,自己若再不识相一点,那这些年不白混了吗?胡海龙没有再犹豫,他拔出了枪盒中的撸子,朝天放了一枪,喊道:“妈拉个巴子,谁tmd的消遣老子呢,兄弟们给我追,抓到了这个小贼,胡爷我重重有赏。”
这句话的声音很大,他是故意喊给放枪的人听,目的很简单,就是想把这批财物拱手相让。只要劫车时,他人不在现场,就算王得贵责怪,也算不到他头上去,这样的话既顾及了两人的兄弟义气,也没失掉一个中国人该有的良知。
孙玉民从这句不亚于傻熊破锣般嗓子的喊声中听出了他的意思,心中又多了一分崇敬。
黄伟见孙玉民一连开了三枪,却没打死一人,正纳闷孙长官的枪法怎么会差到如此离谱,骑马那人的吼骂声传了过来。他心中惊了一下,慌乱中举起了枪,正准备开枪协助孙玉民逃跑,扣扳机的手却被人一把抓住,耳中跟着传来了周善军的声音:“你开枪只会害死老大和你们自己。”
黄伟先是一震,待听到了周善军的声音时,猛烈跳动的心才平复下来。
“小周,孙长官有危险。”他急忙说道,虽然声音很小,可是旁人还是能听得出他的焦急。
周善军放开了抓着他的手,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说道:“放一万个心吧,胡海龙伤不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