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琯趴在九层露台上看了多时,等肇事者被千牛卫带走,这才笑着咂摸咂摸嘴,回到屋中,思索片刻,走到案前,铺开笔墨,提笔而书:“至德七年九月,有园丁贺孚者,故秘书监贺季真之子……”
将适才所见记述完毕,重读几遍,修改了几个字,裁下来收好。刚写完,便有内侍来到楼下,仰头高声宣道:“请尚书令高公、中书令杨相、房侍中、元平章、李将军入宫,共参大政!”
房琯呆了呆,几步冲到露台边,探头确认,叫了声“马上便去”,匆匆忙忙换了官服,摔门下楼,在无数人的翘首以待中前往行宫驻跸所在。
不多时,人已到齐,先去拜见天子,天子面色凝重,言道有两位当事人在花园小区内大打出手,此地属朝中当管,请诸位顾命前来御前问案。
领旨之后,来到旁边一处偏殿,杨国忠精神抖擞:“此乃陛下信重,咱们今日定要妥善处置好,务求水落石出、公正廉明,不辜负皇恩浩荡,不辜负太师所托。”
几人都点头称是,各自坐下,吩咐将人带上来。先是鱼朝恩,后是贺孚,二人陈述了撕扯斗殴的缘由。
鱼朝恩希望贺孚当众赔罪,并向老师韩滉解释画作被毁之故,同时赔偿一块灵石。
贺孚表示,此乃无心之失,认错可以,帮忙解释也毫无问题,但赔偿灵石不行,他愿意临摹一幅同样的五牛图赔给鱼朝恩,并且宣称,他赔偿的画肯定比鱼朝恩强百倍!
述说完毕,两人到旁边等候,顾命们碰头商议。
高力士首先道:“鱼朝恩乃我义子,此案咱家应当避嫌。”
李辅国劝道:“大将军公义,天下皆知,何须避嫌,若有人以此构陷,非要说大将军行事偏颇, 甚而从中谋利,天子都不同意!”
其余几人也都点头:“是极,是极!”
杨国忠问房琯和元载:“以二位之见,此案曲折如何?”
元载道:“鱼朝恩说,泼洒了的,是韩滉布置的课业,他什么时候拜了韩滉学画?此事需要证实,我意,招韩滉前来问话,若有人证,也当招入。”
房琯道:“贺孚乃故秘书监贺知章的儿子,虽然我等皆知,但毕竟还是要有证言证物,我以为,当让贺孚出示凭据,证明他的确是贺秘监之子。”
李辅国道:“一位宫中内侍,一位勳臣之子,且小区花园属工部当管,此案牵扯不小,兹事体大,我等不可擅专。”
高力士点头:“此事须报太师!”
杨国忠道:“诸位的意思,本相已知……这么处置如何?大理寺、刑部、御史台会审,内侍省、工部旁听,案情问明后,我等裁夺个意见来,同时报太师和天子裁定。”
众人皆道:“理当如此!”
定策之后,几位顾命去正殿向天子回话,但口口声声宣称要在殿中等候处置意见的天子却不见了,殿中值守的内侍主动禀告:“太师刚刚传话过来,今日放开海禁,陛下已经去海边游赏了,陛下还招呼诸公,案情问明后可一同前往。就在北口外的浅滩……”
几人闻讯,各自大喜,拔脚就走,纷纷道:“同去,同去!”
内侍追在身后问:“诸公,案子如何了?该当如何处置?小臣也好……”
李辅国回身挥了挥手,不耐烦道:“什么处置不处置的?让他们自己看着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