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尴尬的沉默过后,新生成的师徒俩默契十足地略过了这个话题。玄机子开始履行师父的责任,询问林琅都修炼过些什么功法,学过什么剑法,林琅也恭恭敬敬地把自己修炼过程中遇到的难题拿出来请教他,好一派和乐融融。
玄剑峰的生活非常清静,除了每旬上顶峰一次接受玄机子的亲自指导,其余时间林琅都是自行修炼。
玄机子收徒不多,林琅在师门排行第四,上面还有两位师兄一位师姐,最年轻的也比他大了接近百岁,如今闭关的闭关,历练的历练,林琅来了一阵还没见到人。
倒是玄剑峰其他内门师兄弟们和林琅接触得比较多,溜须拍马者有之,嘴甜心苦者有之,阴阳怪气者有之,当然,真正心怀剑道,真诚地来找他交流讨教的人也有,林琅有原剧情为鉴,识人眼光也不差,别人待他真诚他便回以真诚,别人别有用心,他也没工夫搭理,身为亲传弟子,高傲一点也是理所当然的。
入宗熟悉了一段时间,在玄剑峰稳定下来之后,林琅才给家里传了封长信,告知这边的一些景况,之前只简单传了个口信报平安。
当然,他也没忘记随信给林琦那群小家伙捎上一些新奇的小玩意儿,叮嘱他们好生修炼切勿荒废,等他回去了要一个个考察。
没过多久,父亲林青逸乐呵呵地回信,送来自己藏下的“私房”灵石给林琅花用,还叮嘱他道:“别让你娘知道,不然你爹我下个月的酒钱就没了。”
林琦那群小辈也给林琅捎带了礼物,画得歪歪扭扭的灵符,黑乎乎完全看不出是什么成分的灵丹,还有个刚会走没多久的小家伙,给林琅搓了个泥人。
都是他们的心意,林琅好生放进一个单独的乾坤袋里收藏起来。
同时,林青逸还告诉了他一个也不知算好还是算坏的消息。
在林琅拜师重华宗的这段时间里,林青逸一直按照他交代的话派人盯着林瑞,防止他冲动行事,不过林家又不是什么不讲理的霸道家族,也不可能死死困着他不让外出,就在一次外出上集市时,一个小宗门的掌门看中了林瑞,甚至亲自上林家的门坚持要收他为弟子,现在林瑞已经离开林家,去了新的宗门。
小宗门名叫飞星阁,最擅长的是星象命理之道,祖上也曾经出现过名扬大陆的宗师级人物,不过数百年前就已经没落,和重华宗相比可以说是籍籍无名。
林琅揣摩着林瑞的心思,没能如愿跟自己一起来重华宗,甚至还被限制了行动自由,他肯定也心急得很,飞星阁的出现正好给他带来摆脱困境的机会,所以毫不犹豫地踩上了这块跳板。
而飞星阁的掌门人看中的,或许是林瑞身上的主角命格?
林琅不可能抛下自己的事不管,时时刻刻盯着林瑞,对于像这般的意外状况的出现早有心理准备,倒也不觉得吃惊,不整出点幺蛾子也对不住林瑞那主角的身份呀。
他如今已经掀掉了林瑞的不少底牌,不认为自己在准备充分的情况下还会逊他一筹,林琅回信给父亲,让他平时也多多关照点林瑞,之后又隐晦地向身边的师父师兄弟们打听飞星阁。
玄剑峰大部分人甚至都没听说过这个小宗门,倒是师父玄机子叫他过去,反问了一句,“打听飞星阁作甚,莫非你还相信命由天定那一套?”
未等林琅回答,玄机子又道:“为师见过飞星阁的老祖,是个通透的人物,能洞察命理,又不迷信命理,最常挂在嘴边的话就是,命理这东西之所以存在,就是为了被人打破,倘若尽信命,不如趁早自我了结了来得干净。”
“他也没少做自砸招牌的事。算出自己将死于水祸,他就独自深入无边海域,只差一点便死在海上,还是拼着最后一口气,划船回到大陆得以生还。”
“那他后来是……”据林琅所知,那位老祖现在已经陨落了。
玄机子木着脸:“谁知道,或许是他太离经叛道,总是和命理对着干,终于被天道盯上,渡劫时被雷劈死了,魂飞魄散。”
林琅:“……”也是够任性的。
“可惜他那些徒子徒孙就没一个成器的,”玄机子轻轻一叹,“学了他本事的一点皮毛,就以为能知晓天命了,整天琢磨着耍小聪明走捷径,见到命理好的人就讨好拉拢,见到命理差的人便绕道而行,这才几百年,就彻底没落了。”
要不是确认没有透露过林瑞的事,林琅还以为师父这番话是特意对他说的,不由得微微一愣,玄机子见他这副模样,沉着声严肃道:“为师不知你多番打听飞星阁有何目的,修行悟道本就是逆天改命之举,我们剑修更该心无旁骛,切不可被旁门左道迷乱了心思。”
林琅恭敬地给他鞠了个躬,“徒儿谨遵师父教诲!”
玄机子说得一本正经,林琅却莫名觉得,他说起“旁门左道”时脸色有点怪异,似乎另有所指,比如说,滕翟一直想让林琅去学的炼器。
这师父看来还是挺在意他这个弟子的嘛()。
玄机子的一番话让林琅的想法越发坚定。
自从莫名开始古怪的穿越之旅后,林琅一直在思考着两个问题,所谓的小说主角究竟代表着什么,所谓的原剧情又代表了什么。
对他来说,这两个问题已经成为了足以和“我是谁,我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相提并论的哲学问题。
原剧情可以被改变,所谓的小说主角也可能黑化犯罪入狱,这些他都亲身经历过了,这两种设定似乎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意义。
来到这个修□□之后,他的行动似乎自由了些,不再像上个世界那样总是受人物设定的限制了,不过因为那层玄之又玄的“天道”和“气运”,他潜意识里总是会对林瑞这个主角多投入几分关注,把他当作了命中注定的敌人,这已经成了一种心结和执念。
包括设法拿走那些原本属于林瑞的机缘,认真探究起来,也是执念在作祟。
现在影响可能还不明显,林琅也并未后悔先前的行为,只是长此以往下去,林琅其实也有些忧心,对林瑞的心结以后会不会演变成他修行路上的心魔。
玄机子的话让他想清楚了一些事情,是啊,所谓的主角命格又算得上什么,都走上修真这条逆天而行的路了,总是为了一个小小的林瑞束手束脚未免也太窝囊。
他林瑞有天道眷顾,我林琅靠自己的实力,就算最后必然要针锋相对,不过就是成王败寇而已!
想明白的一瞬间,林琅周身忽地一阵灵气翻涌,四面八方的灵气都汇聚过来,他竟然顿悟,直接要突破了。
玄机子欣慰地扬了扬嘴角,给他布置好防御禁制,把房间让给他,自己去外面守着。
林琅这一顿悟就悟了三天三夜,再回过神时,修为已经从筑基初期直接晋升到筑基大圆满,只要他愿意,随时都可以突破到金丹期。
需知道,他这个时候才不过十五岁的年纪,夸一声天纵奇才也不过分。
玄机子察觉到动静走进房间,观林琅境界稳固,气息悠长,淡淡点头,“还不错。”
严师就如同严父,夸自家的孩子总会觉得有点拉不下脸,一声勉为其难的“不错”就足够表达他的满意了。
林琅计划压制修为一段时间,好生磨砺心境和剑法,暂时不打算晋升金丹,玄机子也赞同他的想法,建议他外出历练。正好宗门新发布了几个适合他这般修为的弟子任务,林琅挑了个距离不远不近的任务接下,便准备外出。
临行前一天,他位于山腰的洞府里迎来了一位身份不凡的客人,神造峰峰主滕翟。
滕翟傲娇地板着脸,扔给林琅一个乾坤袋,“林小子,听说你要离宗历练?就你师父那个穷酸样,想必也不可能给你准备什么东西,这些你先拿着,看看还差什么,走前跟老夫说一声。”
林琅简直感动到惶恐:“如何使得!师叔的好意林琅感激不尽,这些东西还是请您收回去吧。”
“怎么,看不起我们神造峰?”滕翟斜睨了他一眼,周身土豪气场全开,“这点东西老夫随手炼个器就回来了,不像你师父那么小家子气,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林琅:“……”
这位师叔可真是不遗余力地想诱惑他拜师啊。
“承蒙师叔厚爱,林琅对玄剑峰十分满意,没有另寻去处的想法。”
“你就嘴犟吧。”
滕翟扫了一圈他可以说是简约也可以说是简陋的屋子,眼中要表达的意思不言而喻。
林琅把乾坤袋往他的方向推了推,“这些东西还请师叔收回去。”
“老夫送出手的东西从来就没收回来过,”滕翟瞪了他一眼,“长者赐,不敢辞,这都不懂?没意思的小子。”
说完滕翟也不给林琅继续拒绝的机会,拿出自己的飞行法器直接走人了 。
林琅苦笑着摇摇头,拿起乾坤袋看了一眼,好家伙,不愧是炼器宗师,简直就是行走的土豪,一出手就是大手笔,攻击法器防御法器飞行法器应有尽有,皆是天阶品质,甚至还有一把品阶高过他手上这把沉星的法剑。
更加心机的是,乾坤袋的角落里还放了一堆炼器秘籍和炼器材料,这位师叔真的是一门心思想把他往炼器师的路上引。
三番两次拒绝他好像有点不知好歹,林琅其实也对炼器有点动心,但是他并没有脱离现在的师父的想法,不知道滕翟愿不愿意让他辅修?
这样乱七八糟想着,林琅还是把滕翟留给他的乾坤袋放进了下山要带的行囊中。
有意思的是,师父玄机子听说滕翟来找过他,晚上也把林琅叫上了顶峰,扔给他一枚储物戒。
“为师清贫惯了,没别人那么大手笔,这些东西你姑且带着防身。”
林琅:“……”
师父啊,您真的大可不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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