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霁这小厮平日不见得多机灵,对于昨晚赵拓明留在荣雨眠屋中过夜的情况倒是了如指掌。他大概一大早就偷摸着过来查看情况,却又故意未按着往日的习惯进屋伺候荣雨眠起床。待赵拓明离去,他才第一时间现身——倒也不怕自己出现的时机显得过于巧合——一进屋,就一脸恭贺自家主子大喜的表情。“公子,昨晚你和晟王殿下休息得可好?”
明明他们根本没如何,愣是被初霁笑得好像发生过什么似的,荣雨眠板下脸来监督对方的功课,“前两日教你的那二十个字如今可还记得怎么写?”边问边心想,须得好好给你上一课,教会你什么叫察言观色。
接下来的一整个上午,都在初霁的哀嚎声中度过。
接近午时,曾凡勇果然造访。自昨晚有所想法之后,荣雨眠担忧时间紧迫,有些焦急于事态的发展,所幸,曾凡勇到得不晚。习武之人不似奉少波如此讲究,他在门前直接扣门,进屋相互见礼后,才请荣雨眠到院子少叙。
“曾大人,辞镜一事,如今调查如何?”两人在小小凉亭坐定后,荣雨眠直入主题。
显然赵拓明有所关照,曾凡勇也不保留,对答如流道:“荣公子所料不错,卑职反过来从太子这边入手调查,因他找辞镜的时机与四皇子荀王回京很接近,于是查了荀王当年的行踪,结果发现,辞镜那个贵客应该正是荀王。当日荀王有心太子之位,不敢让人知晓自己与曾经前朝重臣的儿子,如今的歌妓有所纠葛,于是为辞镜赎身后给了重金让对方离开皇都,然而,似乎辞镜并未收下银两,只是选择销声匿迹。荀王之后败于太子,被遣往封地,自此便灰心丧气,一蹶不振,他因此想念起辞镜,也曾派人寻过,似乎是有意重温旧梦,却可惜,他再也找不到辞镜。”
荣雨眠低头沉吟道:“辞镜的下落,曾大人可有线索?”
曾凡勇遗憾摇头道:“那辞镜当年始终白纱蒙面,见过他真面目的人甚少,他又与其他风尘中人鲜有交往,眼下还无头绪。”
“曾大人可在调查中听闻一个叫做刘廷的人?”
显然曾凡勇并未听说,他疑惑挑眉反问道:“刘廷是何人?”
刘廷之死未必与太子有关,而即便与太子有关,也未必与寻找辞镜一事有关,但荣雨眠认为这件事必须确认,因为这很可能事关辞镜的性命。“刘廷是个木匠,据说技艺不凡。我想游尘湖上那些精美的画舫很可能会请刘廷这般手艺的木匠,或许辞镜因此认识刘廷。”
曾凡勇依旧不明白刘廷此人是如何牵扯到调查中的,他是个有自己主张的人,稍有不明便追问到底。“恕卑职冒昧,荣公子为何会关注刘廷此人?”
荣雨眠喜欢做事有想法的人,此时耐心解说道:“日前刘廷被发现被杀死于自己家中,有可能是太子所为。行凶之人身手不凡,但动手之际未考虑周详,导致事后才补救假装是谋财害命。由此推想,他若单纯想杀死刘廷,以他身手,应该会在街边杀人于无形。然而实际,他特地在刘廷家中杀人,这应该是为行凶之前与刘廷先行交谈。他很可能是问了刘廷某件事,在得到答案后,为了不让这个答案外传,故此杀死刘廷灭口。而我怀疑他问的这个问题有关辞镜下落。若事实如我所料,太子寻找辞镜就不是简单为荀王寻人。只怕荀王的确以寻找辞镜作为自己为太子效力的条件,可太子担心寻得辞镜,荀王反而无心正事,甚至可能返回封地,于是索性一边以辞镜牵制着荀王,一边暗中下令杀死辞镜以绝后患。”
此事相当复杂,荣雨眠一时也无法彻底说明原委,只能粗粗交代脉络。幸好曾凡勇脑筋转得够快,对荣雨眠的猜测也颇有信任,这番话听下来,他神情一紧,很快肃然道:“若荣公子所料不错,太子很可能已经快要寻到辞镜。眼下此时或许涉及一条人命,卑职更将全力追查,力求赶在太子之前查明真相。”
☆、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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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日晚些时候,赵拓明亲自带了个裁缝来到西侧院。若非赵拓明介绍,荣雨眠甚至认不出对方是位裁缝,那个中年男人打扮普通,在被带入房间后只向荣雨眠见了礼,之后便匆匆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