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湛清将褥子展开,耐心地铺在马车里,并将边角塞好,被面抚平,见那认真却笨拙的模样,分明是没干过什么活儿的。
燕思空忍不住调侃:“你是哪家的富贵少爷,怎么就跟了沈鹤轩这个木头疙瘩。”
付湛清笑笑:“家父是江南布商,从小便希望晚辈考取功名,光宗耀祖,救了老师的那位云游仙医,与家父是多年挚友,家父一直仰慕老师之名,能做老师的学生,是晚辈三生有幸。”
“布商?鸾绣坊付家?”那可是江南有名的大布坊。
“正是。”
燕思空嗤笑一声:“你爹富甲一方,你本可逍遥自在,何苦非要进这腌臜险恶的官场?”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此时江山风雨飘摇,晚辈望能追随老师,为家国竭智尽忠。”
“年轻人这么有志向,好啊,好得很。”燕思空脸上露出落寞的笑容。他出身书香门第,父亲一生以入朝为官、舍身报国为最高理想,他自小也被这样教育着。却不知他爹背井离乡、病死街头的那一刻,有没有怨过一心想为之赴汤蹈火的陈家天子。
燕思空的脸隐匿在黯淡的光线中,略有些模糊,但一双眼眸却似九天之上的星斗,熠熠生辉,眉骨与鼻梁的阴影又如山峦伏于大地,美得动人心魄。
付湛清怔怔地看着燕思空,有些看痴了。
燕思空突然抬眼看向付湛清,付湛清轻轻一抖,低下了头去。
“你是怎么认出我的?”
“其实晚辈混在前来医马的人里已足足有七日。老师腿脚不便,便告诉我您的身形、容貌、气质,最要紧的是,要真的会医马。”付湛清想了想,道,“晚辈还见过您的画像,但……”
“但什么?”
付湛清轻声道:“但不及您十一的风姿。”
“哦。”燕思空自嘲道,“你见的可是悬赏的画像?”
付湛清有些尴尬:“晚辈见您,与传闻中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