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远声脸上的血色迅速褪尽,又很快鼓胀成红色,她的胸中激荡着一股子气流,四处横冲直撞,无处发泄。她的眼里渐渐涌起潮气,怒视着他,冷声说:“你觉得她好,那是你的事,我管不着,但是舒玄,你别忘了,我们曾经……”
“我会处理好我们之间的事。但是小声,我和你……”他的脸上涌上太多无奈和复杂的情绪,顿了顿,他才音调低沉地说:“我和你,终归是不可能。”
季舒玄说完就转身离开。
慕远声追了两步,又蓦地停下,“舒玄,我知道你还在怀疑当年的事,你若不相信,可以去问爸爸!是的,就是我的父亲慕远春!当年是他陪着我……陪着我做的流产手术!”
季舒玄猛地停下,他转过头,英俊的脸庞因为震惊而显得有些扭曲狰狞,慕远声被那样的表情惊到,她微张着嘴,一时间竟无法移开视线。
季舒玄神情古怪,脸色阴沉得骇人,但他终是什么都没讲,就那样僵直地立了一会儿,才慢慢转身走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慕远声竟觉得那道挺隽的背影瞬间弯折下去,那缓缓挪动的脚步,像是饱经风霜的老人,再也承受不住生活的艰难。
看到那扇深色的木门关闭,慕远声才神色复杂地收回视线。
与他相处的时光,不论好坏,总是转瞬即逝。
她站在客厅里愣了一会儿神,才走到沙发前坐下。
她伸手推开一旁碍事的靠垫,然后,拿起桌上的筷子。
碗里的面条早已经坨成块状,显得圆圆的荷包蛋和红色的火腿是那般突兀。
她挑起碗底的面,放进嘴里。
“嘶——”她以为不冒烟就不会烫嘴了,谁知道底下的面竟这么烫。
舌尖处传来阵阵烧灼般的痛感,使她感到烦躁和不耐,她伸着舌尖,倒吸着冷气,去抽放在客厅边角茶几上的纸巾,可她的手才刚碰到纸盒边缘,眼睛却猛地瞪大。
原本放在茶几上的一个样式古朴的花瓶竟然没了,取而代之的,是她以为再也找不回来的那个被季舒玄发怒扔掉的相框。
相框完好无损,照片里的季舒玄搂着她的肩膀,在布法罗灿烂的晴空下笑得意气风发,豪气冲天。
谁放在这里的?
季舒玄?
马上这个可能性就被她排除了,当初,是他毫不留情地扔掉了她的希望,他怎么可能会捡拾回来重新再摆上去。
如果不是季舒玄,那么……
慕远声正被边几上的相框惊到,忽然,她听到自己放在茶几上的笔记本电脑里传出邮件到达的提示音。
她下意识地推开面碗,一把拉过电脑。
看到发件人的名字,她的眼皮赫然一跳,她没有立刻打开邮件,而是谨慎的朝那扇紧闭的房门看了看,才抱起电脑一瘸一拐地走进她的卧室。
空荡荡的茶几里,转瞬之间,只剩下一碗尚有余温的面条。
翌日,周三,腊月二十九。
还不到七点,恩泽宠物医院就开门营业了。
四合院里的积雪已被早早赶来的志愿者扫到树坑里,院子的树杈也挂上了“领养代替买卖”“没有买卖就没有杀害”“爱心义工,温暖寒冬”等等横幅。
恩泽医院的西北角常年豢养着一些无家可归的流浪猫狗等动物,它们在这里接受着萧叹院长无微不至的照顾,很多猫狗通过义工们的热心帮助找到了新主人,被带回了新家,但是也有不少猫狗由于肢体残缺或是病弱就被留在了这里。
今天是慈善义工活动日,由于临近春节,所以义工的数量比平常多了不少。
萧叹穿着黑色的高领毛衣,卡其色长裤半蹲在院子里为一只刚从垃圾堆里捡来的濒死边牧犬打针。
这条边牧瘦得只剩下皮包骨,卧在雪后潮湿的地上,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很多义工围着看。
“好可怜,它会不会死啊,萧院长?”
萧叹头也不抬地说:“不会。”
他不会让它带着对人类的憎恨和绝望离开这个世界。边牧有一双特别漂亮的眼睛,在垃圾堆见到它的时候,它就是用这双会说话的眼睛打动了他的心。
身后传来小夏的声音,“‘流浪’,过来,快看谁来了!”
萧叹听到‘流浪’熟悉的喘息声和奔跑声,它应该是见到了某位熟悉的义工,所以变得兴奋起来。
头顶忽然一暗,萧叹压着边牧的身体,把针头从它只剩下骨架的身体里抽出。
“你怎么可以瘦成这样?谁欺负你了?”
萧叹的手一抖,差一点把针头再扎进边牧的身上。
他的眼前出现一双白皙的小手,小手越过他,小心翼翼地落在边牧的脊背上,轻轻地摩挲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