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叹摇头,“还没有。见了几位符合条件的宠物医生,都不大满意。”
其实在萧叹看来,把恩泽交给谁他都不会满意,毕竟是他辛辛苦苦创办起来的医院,这里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一猫一狗,对他来讲,都有着极其深厚的感情。
童言看着他,目光清亮温和,“不如……你把恩泽交给我。”
萧叹的睫毛轻颤,上面的一滴水珠倏然下落,滑过脸颊,带来一阵微凉的触感。
他转过头,迎向童言的目光,“你想要?”
童言神色严肃,不像是在开玩笑,“嗯。”
萧叹轻摇摇头,又把皮管对准眼巴巴等着洗澡的‘牛牛’,“你要恩泽做什么?还为它贴钱吗?”
恩泽从建院到现在基本上是入不敷出,如果不是童言资助,恐怕早几年就要关门大吉了。
他现在不求别的,只求接替之人能够在经营之余多少照看一下收养的宠物们,不要再让它们流离失所,这就是他的愿望。不过看来这个微薄的希望也很难实现,他之前碰面的几位接替者,均流露出不愿收养的意思。
童言起身,走到他的对面,她一边将宠物香波倒在手上揉搓,一边回答他的问题,“你不舍得把恩泽交给旁人,我就忍心了吗?恩泽对我来说就像是另一个家,意义非凡,你有事需要离开,那我就守着它,贴钱我不怕,就是怕万一有天你想回来了,它却变成了什么餐厅民宿,到时候不止你一人儿受不了,我也会疯的。”
萧叹把皮管移开,让她给‘牛牛’涂抹香波。
他的卡其色麂皮鞋鞋头被水渍打湿大半,可他却浑然不觉,只是眼神复杂地望着‘牛牛’对面的她。
“小言……”他轻轻叫了一声。
她头也不抬地应道:“嗯?”
“你……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美国。”他的心咚咚直跳,视线牢牢地锁住她的脸庞,细细观察着她脸上最微小的变化。
童言放在‘牛牛’脑袋上的手缩了缩,秀气的小脸上面露出一丝诧异,然后她扬起睫毛,看向与她距离极近的萧叹。
“不。萧叹,我要留在这里,留在北京。”她拒绝了他的邀请。
萧叹似乎早就预料到了答案,他神色黯然地点点头,低声说:“我明白,季舒玄在哪里,你就在哪里,这么多年了,你从来都没有变过。”
童言坦荡一笑,“还是你了解我。”
她揉搓好香波,然后抢过萧叹手里的皮管,将水流淋向浑身雪白的‘牛牛’。
萧叹起身,坐向身后的石凳子。
他身子前倾,胳膊肘支在膝盖上,修长的手指有节奏地弹落手上的水珠。
“要是他邀请你呢,你会不会跟着他离开中国?”他问。
她凝眉想了想,说:“嗯,会。”
萧叹望着她,神色间有着一抹探究的意味,“你和季舒玄……现在还好吗?”
“还不错。他在自学心理学的课程,准备三年拿下国际心理咨询师的证书。”她耸了耸肩,“但是不容易,不是吗?我查过了,心理咨询师的考试准入条件非常苛刻,他就算是提前修完课程拿到学位也需要足够多的社会实践或是临床小时数,才可以去报考。”
萧叹点点头,“非常难。但若是他的话,这又得另当别论。”
童言挑眉,看看萧叹,笑着说:“怎么你也这么说,他难道有特异功能?还是长了三头六臂?”
萧叹笑了笑,说:“或许男人看男人的眼光总是不同。”
抛却各自的立场不说,季舒玄是他敬佩的为数不多的男人中的一位。他这样出类拔萃的男人,也只有童言能与他相媲美。
童言看看他,笑着问:“你怎么忽然问起我和舒玄的情况,难道是……慕小姐和你说了什么?”
萧叹不得不佩服起童言过人的聪慧和敏感,他也就是提了一句,她竟然就猜到这上面来了。
没错,许久未见的慕远声的确来找过他,就在昨天,慕远声主动约他到附近的咖啡馆见面。他隐约猜到是什么原因,心里就有些抗拒,可慕远声却说会一直等到他来。无奈之下,他只好去了咖啡馆,见面后慕远声直奔主题,她说季舒玄和童言并不像外人看起来那般亲密,他们虽共处一室,却并未做出逾矩之事。她是从父亲和继母的谈话中偶然听到的,她觉得童言并不怎么爱季舒玄,现在勉强维持,也不过出于怜悯和愧疚。慕远声得知他要回国的消息后,鼓励他勇敢追求心中的爱情,她希望他能够打动童言的芳心,带她一起去美国。
慕远声的行为虽称不上光明磊落,可她对爱情不放弃不认输的态度却深深地触动了萧叹。
萧叹自诩他对童言的感情不比季舒玄少分毫,差的就是运气和回避宽容的态度。
如果他能勇敢一点,能在季舒玄出现之前就勇敢的不放弃的追求童言,那么,现在的结局会不会变得不一样。
“anna说我是个胆小鬼,她还说……你和季舒玄的关系并非像外人看起来那样亲密。她鼓励我勇敢追求爱情,带你回美国去,就是这样。”不知是不是离别给了他勇气,萧叹居然将以前烂到肚子里也不会说的话轻易地就讲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