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一暗叫不好,她一出医院就把药全给扔垃圾桶了,她当时想着的是,反正过去的八年都没吃过药也没事,这以后也没必要吃,更何况,当时的她心情极其不好,已经有种自暴自弃的感觉了,所以怎么会可能吃药呢。
可是这会儿,她该如何跟刘成说呢?要是让他知道她把药都给扔了,他非得骂死她不可。
刘成盯着她,突然嗓门提高,“景一,你是不是把药都给扔了?”
景一的嘴巴动了动,想反驳,可到底是事实,她也没底气反驳,于是就乖乖地垂下脑袋,表示自己知道错了,任凭处置。
可是,预想中的暴风骤雨没有来临,她觉得很奇怪,就悄悄抬起头,却发现刘成此时正在门口穿衣服准备出门。
“哥,你去哪儿?”
刘成没理她,拉开门走了出去。
“喂!你干嘛去啊?”景一追到门口,想了下又问,“你是不是要去医院啊?”
“你给我老老实实在家里呆着!”刘成头也不回的离开。
景一不知道刘成是通过什么方法知道自己住的是哪家医院,又是去找了哪个医生开了药单,总之,他提回来的那一袋子的药,跟她在医院门口的垃圾桶里丢掉的那包好像是一样的。
刘成回来是两个小时后,此时天已经完全的黑了。
为表示自己麻烦他又去医院给自己买药的感谢,景一在这两个小时的时间里,做了一顿简单却可口的晚餐。
炒了两个小菜,煮了一些粥,虽然她一点都不想吃粥。
刘成开门回来的时候,景一正好做好晚饭,她将饭菜端到餐厅,围裙也没有来得及摘掉,就小跑着从餐厅跑出来,“哥,你回来啦!”
她有些狗腿地来到刘成的身边,嘿嘿地笑着,体贴得不行,接过他手里的车钥匙放在玄关的柜台上,又接过他手里的药。
刘成有些不适应,皱了皱眉,语气不怎么好,“你干嘛?”
她笑得有些谄媚,“我正好做好晚饭,你洗洗手吃饭哈,我熬了小米粥,炒了一个西红柿炒鸡蛋和一个苦瓜炒冬瓜。”
“我不饿。”
“不饿也少吃点嘛,到明天早上还有那么长时间呢。”
“我说了我不饿。”刘成脱了外套准备挂在衣架上,景一连忙放下手里的药,将衣服也接过来,眼巴巴地瞅着他,“就少吃一点点嘛,我都做好了。”
刘成没好气地瞪她一眼,不说吃,也不说不吃,转身就走了。
景一撇撇嘴,不吃拉倒,不吃我自己吃!
殊不知,刘成在转过身后,就已经抿着嘴唇笑了。
他哪里舍得真的生她的气,更何况她也自己已经知道错了,他生气的是自己从知道她得病到回到家里那么久才想起来让她吃药的事,他本该在吃火锅的时候就应该想到的。
他上楼去了自己的房间,洗了洗手,刚准备下楼,却接了个电话。
电话是个陌生号码,从离开金碧辉煌,他已经换了手机号,没几个人知道他的新号码。
会是谁?
思考了几秒钟,刘成还是将电话接了起来。
“你好,我是邵深。”
刘成有些意外,邵深给他打电话?
但随即他便不惊讶了,为了景一吧?
他礼貌道:“你好,邵先生。”
“景一跟你一起?”
刘成看了眼房间门口,想了想走过去还是将房门关上,然后拿着电话来到窗边,看着被闪烁的霓虹灯笼罩的城市,低声回答:“是的,我们一起。”
“方便接听?”邵深一如既往的惜字如金。
刘成点了支烟,“她在楼下,邵先生有话尽管说吧。”
邵深顿了一会儿,说:“她有后天性心脏病,无论是饮食还是作息,都要注意,她的情况有些特殊,但并不代表就是安全的。”
“邵先生这么关心她,为什么不直接跟她说?”
邵深的声音低了一些,“不要以为我是在给你机会,我只是拜托你暂时替我照顾她,以兄长的身份。”顿了下,他似乎觉得自己这样的措词说服力还不够,就又补充了一句,“她是我的,你就不要再做无用功了,我觉得你现在在她身边的身份就很不错。”
刘成被他给气得说不出话,抽了两口的烟狠狠地在手中掐灭。
两边都开始了沉默,过了一会儿,邵深又说:“拜托了,谢谢。”
这五个字,他说的异常的认真和清晰。
刘成杵在那儿,一瞬间体内的火放佛被水给浇灭,他平静了下来,好一会儿都没说话,但却在邵深看不到的地方,他点了点头。
他想说,邵深,照顾她可以,你让我痛苦难受过,我也得让你尝尝。
景一在楼下将刘成的衣服挂了以后,想了想,还是决定上楼来叫他下来吃饭。
她来到楼上,看到他房间门关着,她耳朵贴在门上听了听,没听到里面有什么动静,就悄悄地将门推开,探进去一个脑袋。
刘成其实已经听到身后的声音了,但却装作没发现,将手机收了揣进裤兜里,人转身朝盥洗室走去。
景一听到从里面传出来的水声,心想,他不会是要洗澡吧?那这等他洗过,饭菜都凉了,不行。
她快速的来到盥洗室,拍了拍门,“哥,你吃过饭再洗澡呗?不然饭菜都……凉了。”话还没说完,门从里面拉开,他手拿着毛巾出现在她面前。
“嘿嘿……”
景一朝后退了两步,讪笑,“那个,下楼吃饭吧。”
刘成将毛巾朝她的脑袋上一盖,人朝着门口大步走去。
毛巾盖在脑袋上遮挡了视线,景一一把抓下来,欺负人!她气呼呼地瞪着眼睛,将毛巾扔在盥洗室的洗手台上,也跟着下了楼。
刘成下楼后就径直就进了餐厅,在椅子上坐下,毫不客气地就拿起筷子,端着粥碗,夹着菜吃了起来。
景一见他进了餐厅,撇撇嘴,不是挺有骨气不吃吗?
她哼了一声,也跟着走进餐厅。
吃饭的时候,景一耍起了孩子脾气,不搭理刘成,刘成也不搭理她,两人沉默着吃过晚饭。
景一想着自己做了晚饭,所以刷碗刷锅这事儿不能她来做了,所以她吃完后就理所当然地将锅碗都放在了桌上,人就离开了。
刘成原本是比她先吃过的,他也没打算让她洗刷,就是等她吃完他去洗刷,所以见她这么将碗筷丢下,一句话都没说,他也没觉得有什么。
只是,当他在厨房将锅碗瓢勺刷到一半的时候,才觉得有什么。
他卷着衬衣的袖子,系着围裙,两只手伸着,有模有样的居家好男人形象,他从厨房走出来,站在门口对着客厅沙发上坐着正看电视的景一喊道:“景一你过来。”
景一只是懒洋洋地抬头看了他一眼,屁股跟生了根一样,不动,“有事就说。”
“过来,别让我说第二遍。”
“你已经说了第二遍了。”
“你今天欠抽是不是?非得我一会儿打电话跟爸妈说是不是?”
“除了告状你还会什么?我跟你说,你这做法是我五六岁时候才会做的。”
“那我再说一遍,你过不过来?”
“不过!”嘴里很理直气壮地说着,可景一却已经快速地从沙发上起来,趿上拖鞋,颠颠地跑到刘成的面前,哈着腰,咧着嘴,露出那两排整齐洁白的牙齿,“哥,您老有什么吩咐?”
“没个正经样!”刘成白了她一眼,她这个样子,他哪里还舍得对她说重话,别说让他洗碗了,就是做饭洗碗他都无怨无悔。
他抬起胳膊,在她的脑袋上揉了揉,温声说:“去接点水,一会儿按照医生交代的把药吃了,晚上九点准时躺广木上睡觉。”
景一知道,他们俩之间的问题已经彻底的冰释了,于是就很乖巧地点头,“遵命!”
“傻丫头。”
刘成收拾完厨房后,跟景一俩人看了一会儿电视,已经是九点了,两人回各自的房间睡觉。
突然这么早睡觉,景一躺在广木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看了看时间已经是晚上十点了,她依然毫无睡意。
她想自己是不是要给邵深打个电话,要么发条信息也行,今天把他气得不轻,就算是两人以后没关系了,她也不想在心里留下这么个不好的事情。
手机握在手里,电话打过去怕他不接,于是就编辑了短息,可是短信编辑好以后,她却迟迟没有按发送键。
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犹豫什么,就是不敢按下那个发送键。
她把手机放在枕头边,人趴在枕头上盯着那条没有发送的信息,一个字一个字的看,反反复复的推敲,生怕自己有错字,错句,或者语言表达的不准确的地方,看着看着,她的眼皮直打架,后来就这么趴在那儿睡着了,手也在没有任何知觉的状态下倒在了手机屏幕上,按住了发送键,信息发送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