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门合上,人声渐远。裴真意略显疲惫地揉了揉眉心,抿着的唇终于松开了一线,幽幽叹出一口气。
“人虽散了,倒是仍不知今夜能否安生。”
好半晌过去,她边伸手斟茶水边幽幽说出了这样一句。
沉蔻正靠在窗边,神思游离间看着远处为阴霾夜色笼罩、几不可见的莲湖,一时骤然闻言如此,不由得回过头朝她浅笑一声,从窗边直起腰,缓缓走到她身前。
“还是觉得勉强了么。”沉蔻停在裴真意身侧,轻轻勾起她肩头同发带并垂的一缕青丝。
指尖绕着,沉蔻又缓缓开了口“都无碍的。咱们不爱见人便不见人,你二师姐一个人过来了这么些年月,也不可能就差了你这一日陪伴。明日若是觉得闹腾、觉得烦心了,你我自行离开便是,也省得你二师姐碍于我们在,总觉得丢了面子。”
“你倒是看得明白,还知道师姐是不好意思了。”裴真意觉得沉蔻如今当真是越发适应人间事,居然也学会了察言观色。
念想间,她又回想起些旧事,不由得抬眸看向沉蔻浅浅笑道“你如今倒当真是越发狡猾了。”
沉蔻微微偏头眯了眯眼,眸中光转流璨“那是自然。不狡猾些,该如何同你这假正经同行一道”
一时虽方过三言两语,气氛却已是晏晏。沉蔻的模样狡黠而绝艳,映着夜深时的微弱灯火,无端惹人眷恋、招人偏爱。
裴真意反复看了她几眼,最终伸出手去,同她指尖相接,一时的触碰像是试探,轻而柔似无物。
这样接触着,裴真意才终于轻轻叹了口气,垂眸道“虽然我这样说,但其实二师姐也足够苦了。”
“这两日里,纵使我知道自己全然没有任何事有负于她,却还是总隐约于某事难以忘怀。”
言谈间,她轻触着沉蔻指尖的手缓缓上绕,直到更多的肌肤相亲,直到她将沉蔻渐渐拉低入怀。
像是找到了解药,又像是找到了救赎,裴真意终于卸下白昼时戴了一日的完美冠簪,像是雍容的猫翻了个身,露出了白绒细软的肚腹。
沉蔻抿唇默不作声地笑了笑,伸手捏了捏裴真意耳尖,出言问道“是何事便让我们成天顺其自然随心随便的裴大人,居然也挂心了两日”
夜色已深,此间沉蔻声音放得既轻又幽,裴真意微微阖着眼,一时竟在恍惚间仿佛听见了某日初逢时的那方淅沥涧音,淙淙微凉,横陈心间。
“顺其自然向来是我追求之道。”裴真意将下颌搁在沉蔻肩头,声音里带了几分气闷“但纵使是心有所向,谁又能当真将心与道全然相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