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里又恢复了寂静。
他抬起黑黢黢的眸子看她,抬手,把第二粒扣子也解了。
“阮胭,你刚才看到了吗?”
阮胭问他:“什么?”
“你不能拍水戏,我就可以让你不拍。来的路上,很多人对我点头,很多人对我弯腰,很多人对你艳羡不已。”他的嗓音喑哑,像是在诱惑。
阮胭摇头,然后呢。
“你过来我身边,这些都可以给你。”沈劲走到窗边,这里是三十八层,视野空旷,足以俯视整个临江市。
阮胭叹口气,“沈劲,我不需要。”
“你不需要?”
沈劲转过来,他这下的表情直接变了,睫毛下掩藏的情绪翻涌,“你不需要,这些天做的是什么意思?”
“昨天我在医院想了一晚上,我才想明白宋筠说的那些话。你早就知道那桶掺了玻璃的油漆的存在了,早就准备好了监控在那里,你就是一个最优秀的狙击手,一直埋伏在暗处等待,等待她犯错,等待一击即中。可是,阮胭,你就不怕吗?”
沈劲走近她,站在她面前,身高上,有种居高临下的压迫感。
阮胭咬了咬唇,“我不怕。”
“你不怕。你有没有想过那桶烧碱水?如果我要是来晚了一点你怎么办?如果我要是不救你你怎么办?任由她毁了你自己?”
沈劲看着面前的这个人,越想越气,尤其是昨晚上因为后颈太痛,他连躺着睡都不能睡,他硬生生想了一晚上,甚至还在庆幸,幸好不是泼在这个女人脸上,不然,不知道她得多痛。
“沈劲,我知道我在做什么,我在赌博,你懂吗?赌博就是,上了这个牌桌子,我就会为我做出的任何选择负担任何应付的赌资,无论是毁容,还是残疾,甚至是死亡,我都出得起,我不怕。”
“可是我怕!”沈劲说出这一句,才发现他的嗓子已经哽得难受了,“你来我身边,我能给你的,比今天你见到的,还要多得多,平步青云,名流千古,步步高升。”
他抬手,想把她搂进来。
阮胭却无言往后退了一步,她轻轻摇了摇头。
门外有秘书在敲门,“沈总,这是您要的合同——”
秘书走进来,把一份文件夹放到桌上。阮胭瞥了眼,“沈总,我们签一下合同吧。”
“好。”
沈劲先俯身,抓起桌上的圆珠笔,在上面签上自己的名字。
阮胭接过来,也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沈劲。”
“阮胭。”
两个名字挨在一起,一个内敛,一个张扬。
看起来却有种奇异的和谐感。
然而她的目光只在上面停留了一瞬,就立刻放下了笔,只是,捏着笔的瞬间,她忽然想起一件事:
“沈总,我可以把我以前送你的那只钢笔要回来吗?抱歉,我不是分手后索要礼物,而是那支笔对我来说,有些重要,如果你不介意,我可以折回现金……”
“现金?”沈劲笑了下,“你觉得我缺钱?”
阮胭沉默了三秒。
那支万宝龙的钢笔是当年的限定款,本来应该还有一只支…
和它是一对。
阮胭抿了抿唇,说:“对不起。”
“在家里,你要的话,跟我去拿。”沈劲单手插兜,左手摁住兜里那只硬硬的钢笔,说得一派平静。
阮胭没说话。
沈劲又补了句,“还有你的内衣,内裤,也一起去收拾了吧。”
“……”
阮胭头一次被沈劲噎至无语,她定了定心神,“我回去一下,护照可能在你那里。”
沈劲嗯了声,指尖若有似无地抚过她签过的那个名字。
“现在去吧,正好我有空。”他把合同收进抽屉里。
“可是方白还在,下午还有棚拍。”
“明天去。我只有今天有空。”他抬眼,注视着她,“你知道的,我书房里有很多重要的文件。”
阮胭明白了,他们做科技的,的确很注重保密原则,虽然阮胭以前从来不会去他的书房,但如今既然断了,就不好趁主人不在家的时候去取东西。
阮胭只好发消息给方白,让她先回去。
向舟开车送他们。
车子一路往临江别墅开去。
*
阮胭和沈劲被尴尬地同坐一辆车,在逼仄里,她还不知道网上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