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节(2 / 2)

“你要带我去哪里、做什么?”阮胭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问他。

周子绝说:“说实话,我也还不知道。”

隔了会,他又说:“不过现在知道了,我听组里的人说过,你很怕水是不是?因为家庭原因,有过应激障碍。”

周子绝握着方向盘说,

“那就去我们那天晚上去过的芦苇荡吧。”

阮胭:“你要干什么。”

“想让你也感受一下,死了又生,生了又濒临死的感觉。”周子绝声音冰冷。

车子猛地刹住。

依旧是上周他们来过的这片芦苇荡——

高大的芦苇包围着一片湖,风吹过,湖水漾起黝亮而细碎的水纹,有两叶木舟浮在上面。

周子绝钳着阮胭的手腕,把阮胭推搡着下车。

“太弱了。”

他说。

阮胭抿着下巴,“你依靠所谓的男性的力量优势,来压制一名女性,不觉得羞耻吗?”

“对付你这种狠毒的女人,怎么都不为过。”周子绝看着她一瘸一拐的腿。

湖面平静。

他说:“你知不知道我这些年为了这部戏付出了多少。十五岁,我得到人生中第一台胶片机,我疯狂地研究那些迷人的影像;十八岁,我考上首电,身边的人都笑我穷,说我不配玩电影,呵那群垃圾,电影是用来‘玩’的吗?

“最后,一整个班,一整个学院,只有我背水一战,跑去做了独立电影人,剧本,灯光,录音,全他妈是我一个人做的,最后我靠着那部电影给我们院捧回一个又一个奖。

“二十三岁,为了拍一个矿难题材的电影,我在矿井下和工人整整住了一年,洗澡水都是黑的;二十五岁,我被禁拍电影两年,我就自己回去做地下电影,最后熬了两年,送出去,那些自高自大的美国佬,哪个不夸我拍得好?

“为了这部医疗题材,光是剧本我就磨了五十五稿。阮胭,你胆子好大啊,你的心可真他妈黑啊,那辆车,我他妈都没想把你撞死,你是直接把我往死里整啊。”

周子绝整个人已经失去理智,他伸手,一步一步逼近阮胭。

“你真的没想撞死我?周子绝别骗你自己了。那个车手,即使在你说的地方停下,我也会被撞到!不是残,就是半残。”阮胭冷冷地看着他,“是,全天下就你不容易,别人都很容易。我小心翼翼、千挑万选选了你这个所谓的‘低调实力派’导演,没想到给自己选了条毒蛇。你选我进组,不就是想着把我招进组,要不就折磨我,要不就逼我停拍付那笔天价的违约金吗?我告诉你,现在这笔钱,得要你来出了,气不气?”

周子绝整张脸已经彻底青下来,他死死地盯着阮胭,最后猛地拖住她的身子把她往水里一推——

没想到,阮胭却死死地拖着周子绝,拽着他一起往水里栽进去。

原本一直一瘸一拐的柔弱的阮胭,在此刻却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她在水里的动作灵活得如同一条鱼一样。

她死死地拽住周子绝不放,周子绝根本没料到她一直都在装瘸,猝不及防被呛了好些水,而阮胭却一点影响都没有,仿佛她天生就是生活在这水里。

他的男性力量优势在水里丧失无几,阮胭把周子绝死命往水里拽,然后迅速地直接用拐杖的三角形握柄,死死套住他的脖子。

她拖着他往湖中心游,在那里,停着两叶木舟。

水越来越深,阮胭游得却越来越快。周子绝的口鼻在水里被一上一下的波纹疯狂呛着。

阮胭游到木舟旁边,拿出她早就放在那里的绳子。

中途周子绝一疯狂挣扎,阮胭直接就拖着人一起往水里按,他在水里憋不了多久的气。

而她却可以憋很久很久,这是她幼时和船上练出来的,海她都潜过了,她还会怕这个小小的湖?

阮胭把已经脸色苍白的周子绝用绳子绑起来,最后借着浮力,拖着他,半浮出水面,看着他。

“如果有机会,我一定要介绍你和宋叶眉认识认识,两个不把别人生命当一回事的人,恶心的程度真是不相上下。”

周子绝被她用拐杖死死往水里按。

急促的喘息里,只能听到她说了句跟沈劲一样的话:

“垃圾。”

在她放他浮出水面的片刻,他恨恨道:“你不也是个垃圾吗?”

“没办法和陆柏良在一起,就去睡人家的侄子。”

“垃圾。”空旷安静的世界里,他说出这两个字。

阮胭的头发湿漉漉地贴在她额上,她和已经无力的周子绝一同浮在空旷的湖面上。

是啊。

他说的对。

她究竟干了些什么。

接近闻益阳……

和沈劲在一起……

她好像大脑有一瞬间的宕机一样。

风吹过,芦苇荡的芦苇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