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也正是文景州所担心的地方,如今顾淮生全凭这股信念支撑着,他的余生好似只剩下了它,那等报完仇,等着一切都结束之后呢?他又要怎么继续活下去?
顾淮生摇摇头以示自己没事,继续道:“小七说过两天给我答复,这次接触,我发现何睿在他心中非常重要,重要到有些出乎我的意料了,不过这样正好便于我行事。我打算把这些年查出来的何睿真正的死因告诉他,他韬光养晦太久,心气被磨得太平了,如今正缺一股锐劲,”说到这里,顾淮生不由有些恍惚,有时候一个面具戴得太久,连自己也会以为真的成了面具所表现出来的那个人,“何睿的死因正好可以成就他的恨意和怒火,化为支撑他的信念和前进的动力,何睿必须死,且算死得其所。”
文景州沉默片刻,轻声道:“这样对他,对你,是不是都有些太残忍了……”
顾淮生摇摇头,声音虽轻,却斩钉截铁:“这样对我们才是最好的。”
“你打算就这么瞒他一辈子吗?以后呢?以后他知道了会恨你的。”
“以后……”顾淮生静静地看着他,眼里似有苍凉,带着几分自嘲道,“这么多的‘过去’都撑过来了,还怕一个‘以后’吗?”
文景州咋舌,到底是无话可说,这毕竟是顾淮生自己的选择,没人能代替他。
顾淮生又和文景州商量了一些细节,一上午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文景州赶着回去陪世子妃用膳,两人这才分开,因为文景州非常坚持要顾淮生随身带着楚听涯,顾淮生拗不过他,也只好带着楚听涯回自己的院子。
只是回去后却犯了难,他院子里只有三间屋子,主屋他住了,东西两间一间做书房,一间给晋雪年住下了。楚听涯在意识到了之后,十分善解人意地表示他睡屋梁上便可,顾淮生却不同意,一是没有这么苛待人的道理,二是他也不习惯睡着时还有人在屋顶上。
最后还是把这个问题丢给了文世子,文景州命人把主屋一旁的耳室收拾出来,隔上墙,又在对着院子的那道墙上打了一扇门,就是一个独立的屋子,楚听涯也不嫌小,兴高采烈地住了进去。
晋雪年一如既往的深居简出,顾淮生也没有刻意去打扰他,按部就班地按照自己的节奏生活,就这么不咸不淡地过了两天,两天里没有发生什么大事,要硬要说有什么,大概就是顾淮生终于意识到了院子里新住户的聒噪程度。
那天在文景州书房里讨论正事时还没看出来,但是当住下之后,楚听涯话痨的本质终于显露出来了,他能拉着前来送饭的丫鬟从午膳内容讨论到今日的游街货郎又卖了什么,没有下人时他就待在顾淮生身边,一有机会就插两句嘴,到最后连顾淮生都有些受不了了,把他丢到了院子里自生自灭,明确下令若没有自己的指示,决不能再进书房半步,然后无动于衷地在那双可怜巴巴的眼睛前关上了门。
世界顿时清净了。
可怜的楚听涯碍于世子的吩咐不能离顾公子太远,又不能进书房,最后也不知道他做了些什么,不过半天功夫,晋雪年就敲开了书房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