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如今手脚太慢,耽搁得不免久了。外面已是月明星稀,万籁俱寂。钟离子息才出了门,便见害他费事的罪魁祸首夜君正直挺挺跪在庭院中。
泽雀正在旁边苦口婆心地劝他,夜君却置若罔闻。
钟离子息皱眉瞟了一眼泽雀,不悦道:“你就是这么帮我照顾人的?嗯?”
泽雀顿觉百口莫辩:“我怎么劝他都不听,非要执意来寻你。”
钟离子息摆摆手道:“算了,来了也好,这里养伤治病,总比山里方便。你帮我把他抱进我房里吧。”
方四爷有求于钟离子息,专门为他空出一间厢房,明面上说是招待,暗地里实是监控。不过也好,这里伙食总比山里好上太多,又有婢女服侍,他倒是乐得清闲。
泽雀将一声不吭的夜君抱到床上盖好被子,回头看了一圈,迟疑道:“你们晚上要睡在一起?”
钟离子息理所当然地到:“不然呢?难道让他睡地上?”
这里确实只有这一张床,泽雀忽道:“你可以去我家睡,我家有空的房间……”
“哦,我去你家,然后把这个伤患单独撂在这里。”钟离子息面无表情地重复道。
泽雀挠了挠头:“对哦……不行呢,好像确实是……没有别的办法。”
钟离子息忙摆摆手:“行了,你先回去吧。我得休息了。”
泽雀点点头应了好,乖巧地告辞过便走了。
他一走,夜君一咕噜爬起来,复又弯腰恢复成请罪的跪姿,额头紧紧贴在床板上:“请少爷责罚。”
钟离子息不甚在意地拍了拍他的背想让他别折腾了早些睡觉,手放上去才察觉夜君难以抑制地颤栗着。遂一探他的手腕,凉得诡异。
怎么能冷成这样……钟离子息忽而心中一动:“夜君,你在害怕?”
“是的。”夜君紧紧闭着眼,低声应道。
泽雀的刑罚是他监督,尸体也是他处理的。他亲口对二少爷说泽雀已死,可是如今泽雀好端端地活在这里。
换了任何一个人,都会得出这个结论:
——他说谎了。
钟离子息何其聪明,一瞬间便明白了他的意思。
这消息若是早一个月被他知道,无论夜君是否知情,都难逃一死。
钟离子息轻声道:“我知道你没骗我。”
“……都是一样的。”夜君深深跪拜下去,恨不能陷入地面,平静地说道,“无论属下是有心隐瞒,还是被人欺骗让泽雀漏网,都是失职。属下难辞其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