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报警了[剑三]_264(1 / 2)

他有千万个理由可以说服别人说服自己,偏偏遇上了两个心如明镜,立场比他还坚定的主,压根应付不下来。

江喻白虽然没开口,看他愈发阴沉的脸色,观点必然与江爸爸不谋而合。松垮握在皮带上的手此刻青筋直冒,他再扬鞭,皮带破空呼啸,落在皮肉上,一如地崩山塌般狂暴。

从小施惩戒到动真格,再到厉法交加,刑罚力道步步加强。

江启已经被抽得不行了。三十鞭难熬,他起了一丝逃避的心,立马被江爸爸勒令多加十鞭。

哥哥下手一直有掂量,对他实在够意思。但现在就连哥哥也开始较真了,下手已全然不留情面。撑过十鞭,竟然还有三十鞭。就算是铁打的身子骨也吃不消,别说是一个肉身之躯的江启。

只多施两鞭下去,一米八多顶天立地的汉子,居然被抽得在地上哭。

当兵的男人那都得有钢铁般的意志力,眼下引以为傲的精神意志都给抽得垮了,布料之下又是怎样一番皮肉开花的景象?顾小鱼不敢想象。

江妈妈见她暗自咬唇,淡言宽慰道:“江启其他都还好,就是私生活搞得乱。养不教,父之过。真要按老祖宗定的家规,他爸都得来负荆请罪,他哥动手就是给他二叔面子了。他自己不依好,挨多少下都是罪有应得,这混账小子,好好一个姑娘就给他糟蹋了。”

顾小鱼笑着点了点头。

初听客厅的训话,她是不以为意,但父子两几番教导下来,她却越听越以为然。心思已经有了微妙的变化,实在不心疼江启。

两家家规看似不同,但抽丝剥茧,本质上倒还有些相似之处:

顾家家法温文尔雅,是重在体谅别人。体谅二字本是一种心灵上的煎熬,若是再接受身体上的鞭笞,谁还愿意费力不讨好,去体谅人?所以她家崇文不崇武,以说服教育为主。

而江家家法乍一看粗暴,实则是一套水准相当高的自我约束法则。人都有劣根性,给自己太多宽恕,只会让自己得过且过,不思进取。人又总是贪图享乐的,人生一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只有痛入骨髓的鞭笞才能让记忆历久弥新。

她家修于外,以外观内;江家修于内,以内渡外。古之成大事者,内外修行须兼备,所以无论是先于内还是先于外,也只是方式不一罢了,君子和而不同,论及道与义,却殊途同归。

堂堂八尺男儿,给一根皮带抽得躺地不起,在地上扭曲一团,像条恶心的绿皮虫子。

但不经历一番彻骨寒,哪能有腊梅扑鼻香?雏鹰需要千万次的跌落,受够了痛与苦,生命悬于一线,才能在求生的信念下焕发新生,搏击长空;丑陋的虫子也非要忍受够作茧自缚的辛酸,才能幻化成美丽的蝴蝶,破茧新生。

或许是顾小鱼心狠,她是当真一点都不心疼江启。

毕竟江爸爸和江喻白也不是真的想对他怎么样,只有在乎才会生出怒火,他大伯和大哥这般恼怒,总是为他着想的,对他负责的。好意如此,能不能重生,就要看他自己的造化。

他若是心悦诚服地接受了哥哥的教导,要改变什么时候都不算晚——才二十来岁的年纪,人生刚刚起步,肯定有挽回的余地,就像江三柏一样,改头换面,从新做人。他若是一意孤行,朽木不可雕,死活不依好,那便诚如江妈妈所言,他是作茧自缚,罪有应得,怪不了谁。

毕竟人生是自己的,与别人无关。要是连你自己都放弃了,旁人插手等同于皇帝不急太监急,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眼看四十鞭又落十鞭下去,身体疼到极致,江启终于开始求饶了:“……哥我知道错了,我不该骗她,不该不负责任。”

江喻白停了鞭罚,只问:“家规怎么说的。”

“江家男儿,忠义为先,上敬君主,下爱百姓。戒骄戒躁,戒酒戒色,戒赌戒毒。手足同袍,四海兄弟,强身健体,保家卫国……”

语句戛然而止。江启愈往下说,声愈如细蚊,不知是因为家规本身简短,还是因为他自己做贼心虚。

江启当然心虚了。别说他,家规一出,连外人顾小鱼都听得尴尬。

除了最后四句话提到带兵的几点准则,家规里的四要“忠、义、敬、爱”和六戒“骄、躁、酒、色、赌、毒”,加在一起总共也才提了十点,江启除了赌和毒似乎没沾染,其他八点不是样样染指吗?

难怪哥哥大伯上来就是重罚,十项戒律犯了八项,这搁到古代都该砍头了吧?

“妈妈,三柏以前真的比江启还浑啊?”顾小鱼几乎不敢想象。

江妈妈点头:“那可不。也不知道从哪儿学的臭毛病,小小年纪,居然好赌。怎么教都不听,浑得要命,性子死倔,打都打不下来,也不知道他哥是怎么把他制服了,我们出去了三个月,回来判若两人,再也没赌过了。”

连这般混蛋的江启都开始背家规,背得自惭形秽,哑然无声。比他还倔还浑的江三柏是怎么被管下来的?顾小鱼服的五体投地——那时候的江喻白可都还是个孩子啊!

说这不是天生的领导才能,顾小鱼都不信!

她眉心方才一蹙,嘴里业已呢喃出声:“难怪走哪儿都有一堆小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