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随着后来,阿白一年一年长大,经历了更多的事情。再回头看元昭阳那些年,每套衣裙上都特地绣上的黑橘云纹,才开始渐渐明白,当年那个毛团子以元为姓,昭阳为名,或许更多的,是存着希望可以寻得家人的那么一份心思。
算起来,当年大雪山那会儿,元昭阳也真是不容易。
一个什么都不记得的猫崽子,在生死线上徘徊了一番,也来不及好好考虑一下猫生,就为了生存糊里糊涂地踏上了修仙之路。此后严寒饥饿,辛苦跋涉,从记忆的最初开始便是漫长的艰辛求生……
从相遇开始,即便元昭阳什么都不记得,但是两妖中,始终是她更吃得了苦,挨得住累。多少日阿白在经过白天的跋涉后,好不容易寻到落脚点,想着休息一会儿再起来寻找食物。一休息就休息得睡了过去,再醒来时往往已是夜深。温暖的火堆,热乎的草根树皮汤水,多少次阿白羞愧着囫囵吞下,想着下一次一定不能只让元昭阳一只毛团子干活,然而有的时候,挨不住真的是挨不住。维持灵气流转御寒,不可间断,对于还是幼崽的阿白来说,已经是一种超重的负荷。有的时候阿白想,如果没有元昭阳,即便自己那时候进入了炼气期,怕是也不太可能走得出昭阳谷。
在还是幼崽的阿白看来,那奇怪的毛团固执又坚韧,明明失忆了却似乎完全不需要别人,哦,别兔的照顾,简直是一只非常独立的幼崽。
如此的形象,深入幼崽兔的心底,留存至今。而这百余年,元昭阳也的确一如初见时那般坚强独立,充满了韧性。苍冥山上,从十分有潜力的苗子,到大家都不看好的永远的筑基,元昭阳从未自暴自弃。苍冥山无路,她便下山去寻条路走。就如当年从昭阳谷的困境中走出一般。
许是最初的印象太深,元昭阳这些年也保持得太好。阿白竟不曾去想过,元昭阳,是不是真的,独立到并不需要别人的照顾与帮扶。
这次元昭阳为了突破金丹,变成幼猫留在林棉棉身边。每次阿白去看她们,都有种元昭阳比上一次见时,更在意林棉棉一些了的感觉。一开始阿白只觉得,元昭阳这猫向来重情义,她待林棉棉的不同,只是基于隐瞒身份汲取香气的愧疚。可是越往后,阿白就越觉得,不只是因为这样,可是阿白又说不好,是因为什么。
也正因为如此,阿白好几次被那一人一猫的腻歪闪得兔眼发晕,再被元昭阳冷漠脸一激,数次落荒而逃。
可这回在外面浪了几个月回来,看到了林棉棉院子里和屋里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再被那甜水的事情勾起回忆,阿白开始觉得,或许……元昭阳心里,是希望被那般温柔妥帖地照顾的吧。至少是,曾经那样希望过吧……
在极寒之地,纵然运转灵气依旧有些寒冷的深夜里,她是不是也曾想过,如果可以拥有一个绵软的小暖窝窝。当熬着奇怪植物的汤水时,看着旁边又偷懒睡了的兔子,她是不是也曾期望过,可以吃到有人为她精心烹制的食物。
林棉棉啊……这个人,全心全意做的那些事,只为了她,仅为了她。
假如元昭阳真的曾经有过那些期待,即便现在一切只是基于一个谎言,恐怕她也很难看得穿吧。
所以金丹什么的,还要不要凝了啊!
衡水峰上,阿白望月长叹。
过去的回忆太过沉重,阿白晃了晃毛兔头,在这寂寞一兔的夜里,还是想些开心的事情吧!
说是说想点开心的,可是一只兔在家,又有什么好开心的。
想来想去,不过是些旧事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