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上有伤,走不多快,祁重之心中存疑,没有立即追上去,扭头问李兆堂:“母蛊死了会如何?”
李兆堂望向赫戎的背影,目露悲悯:“中了蛊毒的人,会慢慢与子蛊合二为一,子蛊依靠母蛊而活,倘若母蛊已死,那子蛊也将命不久矣。”
犹如当头棒喝,祁重之呼吸一滞,没料到居然会如此严重,忙试探着问:“……那依您看,他还能活多久?”
李兆堂摇头:“李某也是道听途说,多则一年,少则半年,要看他是何时被种下的……”
话未听完,祁重之已火烧眉毛般掉头追了出去。
“且慢!”李兆堂匆匆跟出来,“世上多有奇迹,即便如此,也请万万不要轻言放弃!”
“多谢,我记住了!”祁重之回身一抱拳,脚步不停地下了阁楼。
赫戎才刚刚走到院子中央,祁重之追到一半,蓦地急刹住步伐,不远不近地坠在他后头。
他突然想起赫戎不喜欢旁人靠他太近。
天已深暗,惨白的月光铺在赫戎的身上,尽管步履缓慢,但他的脊背挺直,藏着久经沙场的军人气节,是寂夜中一棵刚毅的孤松。
一个将死之人,还在坚持什么呢?
祁重之忽然觉得,自己这次是不是真的错了。
他明目张胆地诓骗赫戎来“治伤”,实则是为了多掌握一份胁迫他的筹码,他是不清楚赫戎到底犯了什么病、病情到了哪种程度、是否可以治疗的,但赫戎清楚。
他清楚,但还是跟着祁重之来了。
为什么?
为了让他彻底死心,别再穷追不舍地纠缠了吗?
所以宁愿听大夫又宣布了一遍自己的死讯。
——还是说,他其实也希望能从济世峰的大夫口中,听到不一样的答案?
正乱七八糟地想着,赫戎突然停下了,祁重之一头撞到了他的后背上。
他后退一步,揉着鼻尖,小心去觑赫戎的神色:“你……”
一个正当大好年华的人,却清楚自己至多再活不过一年,这一年里,还要每月在折磨中度过,这对当事者究竟有多残忍?祁重之不敢想。
何况他还利用过这点,曾经对赫戎……
“这个结果,你满意了?”赫戎倒看不出和平时有什么不同,“如果我是凶手,那我不久后就会死。”
如果他不是凶手,那就不要再在他身上浪费时间,赶紧该干嘛干嘛去——总之就是别再跟他耗了。祁重之懂他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