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抱我了。
他们当然已经抱过许多次,祁重之腿伤在身,一路上都是被赫戎抱过来的,但那不一样。
他一时半刻也说不出究竟哪里不一样,一个拥抱而已,他却嘴角压制不住地上扬,满心没有缘由的欢喜充实,愈细想愈雀跃,到最后胸膛微震,低低笑出了声。
他绕着剑柄上栓的长穗,断剑在他指尖“嗖嗖”旋转起来,他嘿嘿傻笑着转身,一眼瞧见李兆堂站在不远处,正目瞪口呆地看着他。
他的笑意登时卡在了脸上,断剑从手里唰地飞了出去,“叮”,一头插进了旁边的树干上。
——坏了,太得意忘形,忘了这还有个人呢!
他仿佛干坏事被发现的孩子,窘迫极了,方才一点也没觉得不好意思,现下反而一下子烧红了耳根,尴尬万分地摸摸鼻尖:“哈哈,那个…哈哈,番邦人就是矫情,搞得跟生离死别似的。”
话一说完,李兆堂的神色更古怪了。
祁重之接着反应过来,恨不能给自己一巴掌——臭嘴!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净捡不该说的说,人家李先生也是半个番邦人啊!
祁重之急忙解释:“对不住,我的意思是……”
温温和和的李先生平白无故被归到了矫情范畴里,复杂不已地抬手制止,眼里全是惆怅,语气一副过来人的样子:“不必解释,我都懂。”
……你懂什么了?
更解释不清了!
祁重之钻地缝的心都有了,只得匆匆找个要方便的借口,拔下断剑揣进怀里,灰溜溜地跑了。
他沿着山脚线慢吞吞地溜达,脸上的潮红渐渐消散,人便冷静了不少。其实静下心来仔细想想,他和赫戎之间,也该有个决断了。
如果没有祁重之的掺和,赫戎此刻或许还在大松山里过着山大王的逍遥日子,虽然死期将近,但他并不在意,能快活一时是一时。可如今被祁重之牵扯进了一桩麻烦事里,别说逍遥快活,命都差点丢了。
他作为始作俑者,必然要负责,何况抛去这个不提,他也确实喜欢赫戎。
说不清感情在何时而起,明明一开始,他对赫戎的态度还是提防和讨厌的,跟一个在高位待久了的大将军相处很困难,祁重之不喜欢他满身的杀伐气,受不了他桀骜暴躁的性格,看不惯他待人处事的冷漠,唯一能让人称赞的,只有那一张天赐的俊脸而已。
可时日一久,才发现赫戎的冷漠和暴躁原来经不起推敲,万幸祁重之是个难得理智的人,才能逐渐探寻到了他的光芒所在,剖开他坚硬的外壳,看见内里同样是柔软一片的脏腑。
谁能知道,鬼帅披着心狠手辣、冷酷无情的一身利刺,除却保护早已千疮百孔的自己,只是不想扎到任何一个想靠近他的好人。
好在,祁重之不怕被刺疼。
他想把受尽苦难的小赫戎抱在怀里宠,也想拉住大赫戎的手,与他并肩去对抗凶猛的病痛。
等查清了一切,报完了家仇,就算走遍山川四海,他也要找到能医好赫戎的方法,他期待着有一天,能八抬大轿、高头骏马,迎娶大将军回家,从此不问世事,小桥流水,做一户平常人家。
第47章 第四十五章
赫戎出马,一个顶俩。断剑不仅顺利拿回,他还听话地顺回了半麻袋的珍宝。
对,半麻袋,什么乱七八糟的都有,怕是把孟凡林的书房都给搬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