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媪回到承明殿时,明太后并未在纺纱,而是看着窗外出神。
见她回来,只是低声道:“见着了?”
“是。”刘媪上前,将窗户关上,沉声道:“五娘子长相随了楼家。”
明太后目光闪了闪,手落在一个老旧的荷包之上,沉笑道:“也就你眼力劲,看得出,随了楼家好啊。”
刘媪不敢接话,只是将温着的参汤倒了一蛊道:“看性子似乎十分爽脱,养处也不错。”
“楼造也算有点良心。”明太后将荷包递于刘媪,接过参汤:“如若日后我不在了,你帮衬着她点,这宫里啊,吃人!她一个小娘子,软软弱弱的性子,你扶持着些,也让我心安。”
“太后。”刘媪脸带惊色,忙上前扶着明太后道:“有您在,她定当没事的。”
明太后只是摆了摆手,将参汤饮尽:“扶我起来吧,今日心中烦忧,纱都没纺,那一匹快完了,纺完你给五娘送去。”
“待五娘子和三殿下成婚,您定要再纺上一匹百织锦送上,让这些人看看您织锦的手艺。”刘媪忙扶着她下来,笑道:“五娘子定会喜欢。”
明太后呵呵的笑着,沉声道:“她喜欢就好。”
三皇子府,宣旨的内侍离开后,姬瑾才感觉这几日提着的心才落下。
由府中长史带内侍用饭食,外帐房将准备的铜钱散下去,他欢喜的捧着旨回书房。
周庄成因养伤并未接旨,而是拉着苗广一块饮茶:“日后我们就处在一条船上啦,苗兄药中的黄连苦胆之类的,能否换一下?这几日我喝苦茶都感觉是甜的了,年纪大了就吃不得苦。”
“药自有性,哪能随意调。”苗广接过他递的茶,笑道:“我不过因南疆民生所逼,受钱氏商号东家所请,入京看个病,哪能上船啊!”
茶香袅袅之中,苗广抿了一口,用夷语说了句什么。
“上供的雀舌,怎样?”周庄成笑着抿茶,沉声道:“我剑挑谢流萤,虽感不足,却也有所长进,苗兄何不与我携手共进一步?”
“我无周兄这般雄才大略,鬼谷一派,自来是乱世择主,护天下太平。你却择盛世而出,也不怕你家祖师爷一个雷劈死你。”苗广将手中茶盏放下,脸带嘻笑之色。
“乱世出,虽功大名旺,可也呕心沥血,不如盛世来得清平。”周庄成却并不在意,沉笑道:“贵妃已然大好,再养个半年该是无恙。可苗兄身为巫圣,传承出自何处,你我心中自明。那位楼五娘,我有幸见过一面,观过面相,也不知苗兄可否见过?”
“她一个小娘子,我见她做什么。”苗广无意的道。
周庄成笑了笑:“帝星虽明,世家星耀,凤星隐避。可我却在那位楼五娘身上,看到了凤芒?苗兄得巫圣传承,却因楼五娘所请入京,难道就不想跟我解释一下吗?这凤芒……”
“此乃旧事,周兄何必再提。不如我助周兄一臂之力?”苗广手指一重,那茶盏中的残茶突然沸腾,跟着一只金凤从茶盏中展翅飞出,绕盏而鸣。
他却脸色发沉道:“周兄并非惜命之人,却放弃大功盛名,避乱世而转盛世,是为何?以周兄之能,本应有感,但重伤之下,自是未曾觉晓。你我相识已久,就告之周兄,在楼五娘从别庄涉雪而归之日,路上偶遇一赤足无眉僧人,以化蝶之术,积雪化春,百花皆放,雪中生莲。”
“要不你以为凭你家三殿下,就能求娶成功吗?”苗广一挥手,那只金凤猛然冲天而起,在半空之中迎风而长,昂首展翅而去。
随着金凤入空,京中各处雀鸟齐鸣,从巢中飞起,朝凤而去。
“他也入世了。”周庄成却并未看着百鸟朝凤的奇景,而低喃的看着那茶壶中的水雾,沉叹了口气:“当真是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