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瑾知道楼画语心中有怨气,这股怨气从上次谢氏用楼画言的命,算计她开始,就一直未消。
五娘当时急着离京,其实就是想胡马入境后,等上两年,太原谢氏完全失了势,谢氏在承恩侯府没有威信。
母妃不会再因太原谢氏而顾着承恩侯夫人,自己不会在母妃和她之间为难,她再回京解决大房与二房之间的冲突。
他并未有偏袒谢氏的打算,可就怕五娘一时心中激愤,失了冷静,以至于亲者痛,仇者快。
但此时他不好再劝,如若不是他急于求娶,这事也不会出。
他也有着责任,所以他不敢再多说。
就这么陪着楼画语坐在钱氏床边,楼画语看着钱氏,他看着楼画语,三人就这般静静的坐到了天亮。
玉珠进来,朝楼画语道:“外间准备的都准备好了,娘子可要我陪同?”
“你在家中看着灯,娘亲怕热,换了薄一点的毯子吧。”楼画语松开钱氏的手,想站起来。
可坐了半夜,腿都有些发麻,刚站起来,腿就一软。
一边姬瑾忙伸手去扶她,却没想楼画语伸手抓住了旁边的床帐,死死的扯着,身子却不朝姬瑾那边靠。
姬瑾伸长着手,指尖弹了弹,看着楼画语扯着床帐站稳,又被玉珠扶过去,心中有些说不出的滋味。
就因为一个谢氏,他好不容易将五娘的心捂热,就又瞬间冰封三尺。
楼画语扶着玉珠的手站稳,趁着玉珠给她摁腿,抬眼看着姬瑾道:“十一还不知道,殿下可否随我们一块用个早饭,帮我带着十一去看龙舟。”
“好。”姬瑾看着她白中带青的脸,只是沉沉应了一声。
待玉珠摁得差不多了,楼画语将披风拿起,遮住头上的孝带,朝姬瑾道:“我送殿下回房更衣吧。”
姬瑾知道她是有话要说,当下点头跟上。
早间宅中的下人,也感觉出了什么事情,并无端午当日的欢喜,走路都有些小心翼翼。
玉珠并未跟上来,颜铁明带着人,在两人前后十步远的距离守着,以防他们的谈话被人听了去。
“殿下心中定然有些失落。”楼画语看着一边桃树累累的硕果,青青滚滚的带着白毛,在早间露水中还闪着银光,有的当阳的,桃尖还有点红。
她在桃树边站住脚:“我心性不如殿下沉稳,顾不得这么多大局,殿下就让我任性着去吧。”
捏着帕子,摘下一颗微红的桃子,她拢在手中慢慢揉擦着:“上次殿下求娶之时,与我有三年之约,此次我就不说了。守孝三年,我做的任何事情,都会与殿下无关的。如若三年后,殿下还未成婚,我定然……”
“我等你。”姬瑾看着她搓着桃的帕子上尽是白毛,伸手连帕和桃子一起夺过去:“五娘是怕我为难吧。”
她要对付谢氏,楼贵妃自然要护着的,所以她只能冷落姬瑾,以免他两相为难。
“这桃子眼看就要熟了,我摘了,它就再也熟不了。”楼画语伸手捏住那个桃子,上面白毛已然擦净,青皮都透着白了,大概再过半月就熟了吧。
她随手将桃子扔到树下,朝姬瑾福了一礼道:“望殿下珍重。”
姬瑾捏着帕子,看着她转身紧着披风朝院中走去,指尖沾了些桃毛有些微痒。
待见楼画语进了院门,才慢慢走到桃树下,将那颗桃子捡起来。
对着微红的桃尖咬了一口,又生又硬,又苦又涩。
可他依旧慢慢嚼着,一点点的吞嗯下去,复又咬了一口。
桃之夭夭,有蕡其实。
明明他知五娘,五娘也知他,却如这桃子般,总差那么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