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灵羞怯不已:“阿,阿堇你你……你是要和王爷……”
徐风堇喃喃自语:“昨个儿险些被他揭了老底,才找个由头压他几日,差点又被掀翻,幸好我技高一筹,堵得他说不出话来。”
岑灵疑惑不解:“阿堇怎又与王爷斗上了?”
“斗?”徐风堇想想:“算不上,不过他最是能锱铢必较,我前些日子那么对他,估摸是要是全数还给我了。”说着喝了口茶竟还哼上了小调:“我且看他要怎么还我,不过想在这块压我一局,可不那么容易。”放下茶碗又转到书案前拿起笔来,想了想,写了封信。
今晚要送萧笛,过了晌午奴才们便在阔地架起灯笼铺好毯子准备摆宴,徐风堇小睡一会儿,醒来便等着早上出门的赵郁回来一起换上繁琐的衣裳,结果赵郁还没等到,却又等来昨天将他轰出宅院的萧世子。
萧世子没带随从孤身一人, 像是才发了火,脖根通红,徐风堇让岑灵帮着端来凉茶,让他消消火气,不计前嫌道:“世子这两日是有事?”
萧笛与他坐在花厅,理直气壮:“我来时没安好心。”
徐风堇一口茶哽在喉咙,险些吐出来,诧道:“世子是被鬼上身了?”
“上什么身?”萧笛道:“我来时是没安好心,但走时不想骗你。”又道:“也不能说是骗你,是不想骗你和郁哥。”
徐风堇明知故问道:“世子......骗了我们什么?”
萧笛道:“是冯相让我来探探你与王爷之间的虚实,我本是想来拆散你们,可你跟我说的话也不无道理,我这些天想了许多,我对郁哥还是感激居多,感激他在年少时赐名解围之恩。”
那年东蜀国君亲自进京朝贡,随行的还有不少皇子世子,当时萧笛并不受宠爱,便坐在最后面一排,席上不知说到哪里,东蜀国君突然请求当朝圣上为孩子们赐汉名,赵端亲自点了一个,剩下的交给太子去办,太子一一赐名,眼看到萧笛这里,却被遗漏下来,估摸是他穿的不打眼,又或者是他坐得太隐蔽,本以为这次没了他的份回去又要被嘲讽一通,却被赵郁一句提醒解了围,但太子连续取了十几个名字,早就才思枯竭,便随口让赵郁帮了他。
虽说是件小事儿,可萧笛却感念至今,时常想到赵郁,又刚到了少年情思的年纪,便阴差阳错安错了心意,所幸也没陷得太深,见了徐风堇待赵郁真诚,也确实没得可比,便道:“我思来想去,你两人如此恩爱,我不瞎掺和就是对郁哥好的报答。”说着又嫌弃道:“其他事情说了你也不懂,我现在只告诉你今晚的事,要怎么做,看你自己。”
赵郁回来已是傍晚,此时外宅无人,徐风堇要换的衣裳规规矩矩地叠放在床头,程乔迈进门伺候赵郁更衣,说道:“王爷,花园那边全都安排好了。”
赵郁点点头道:“待会儿去找找王妃,让他换了衣裳吃过饭再去乱跑。”
本以为徐风堇是在府里闲逛,可直到入席程乔也没将人找到,说是不久前调了几名侍卫,就又不见踪影了,赵郁坐在主位并未与旁人解释王妃为何没来,自然而然地与萧笛闲聊对饮,说些客套言语。
随从坐在萧笛左侧,时不时看他,像是提醒着别忘了该说的事,萧笛犹豫片刻,才起身举杯道:“此次来京万分叨扰,心里实属过意不去,东属比不过当朝,但也勉强人杰地灵,尤其能歌善舞也说得出名堂,这次我也带来一人,是东属最美艳的舞女,今日想让她为王爷献舞一曲,王爷若是喜欢便留她为奴为婢,若是不喜......想来她也没脸回去了。”
送礼这事儿并不少见,毕竟内宅还住着被送来的四位姑娘,赵郁没说话,端起酒杯微抿一口,看着萧笛安排随从抬了一面朱红大鼓落在地上,又拍手示意丝竹声起,紧接着清音入耳,婉转悠扬,偶尔有“叮叮当当”的银铃作响像是藏在不远处的假山后面若隐若现,赵郁本无意这些,听了半段便半眯起眼睛,这并不是东蜀的曲子,东蜀游牧为多,纵酒放歌尽显豪迈,若说献舞也该是自个儿家里最拿手的,怎么还吹奏起了韵韵雅调?
此时微风拂过,带来一丝丝熟悉的花露清香,赵郁眸底转动,只见长毯尽头一抹水袖红纱,正是徐风堇踏着银铃,曼步而来。
果然是曲子不对,来得人却对了,赵郁把玩酒杯,与徐风堇遥遥相对,听说告老还乡的太子太傅每年寿辰都要他贺舞一曲,鼓瑟笙箫,凌波轻扬,还一时兴起亲自命名《簪花鼓上》,这舞累人,时轻时重,足下每点一步都要与乐声和鸣,徐风堇轻跃鼓上,眼含春水横波,身姿虽不如女子极柔极媚,却也行云流水带着万种风情,他今日画了眉眼,莲转急旋长袖回风,盛景之下,宛若江山风月为其妆点。
一曲终了,惊艳四座,徐风堇始终看着赵郁,轻眨俏皮,敬他一步:“王爷看我跳得如何?留我不留?”
赵郁从主位走到鼓前,仰头伸手,笑着回他一招:“自然是留,只是不知王妃是想留一年两年,还是想留一生一世?”
第35章 作画
萧笛第二日便得走,徐风堇一早醒来没见赵郁,摸摸床榻像是离开许久,这会儿搬到外宅,岑灵也不方便进来服侍,所幸徐风堇没真把他当奴才,让他随意找些事情去做,这两天全都自个儿爬起来穿衣洗漱。
岑灵正帮着程乔一同准备早饭,依旧白米清粥,玉碟小菜,徐风堇闻着香味从内室出来,迎头撞上刚要进门的赵王爷,赵郁揉着眉心看似有些疲惫,徐风堇问:“王爷昨晚没有睡好?”
赵郁打个哈欠垂眸看他:“王妃昨晚整个人压在本王身上,好说歹说地不挪动,本王又怎能睡得好?”
徐风堇想起昨晚,坏笑道:“若不是王爷非要我教你如何亲吻,我又怎会趴你身上不起来,还是怪王爷先来撩拨我。”
赵郁本就来唤他吃饭,便一同去了花厅,又道:“怎王妃黏在我身上,却成了我的错?”
徐风堇道:“我这样喜欢王爷,自然禁不起王爷半点勾挑,情不自禁也是人之常情。”
赵郁随手帮他挪出圆凳,听他满嘴歪理,纠正道:“难道不是王妃先来撩拨本王的?”
徐风堇坐下把盛好的白粥端到他跟前:“明明是王爷先来撩拨我的。”两人就这件毫无意义事情说了半晌,待程乔进来把新出锅的糯米蒸糕放在桌上才堵住了徐风堇滔滔不绝的嘴。
吃过饭徐风堇去了趟后院,把昨晚安排侍卫看守的舞女放出来,又亲自送到萧笛停在大门口的花车上,萧世子早已经打点好行装,牵着骏马跟两人作别,此次再见又是几年,徐风堇走下台阶对萧笛道:“那日说要与世子做个朋友,不知世子今日能否赏脸,应了我?”
萧笛瞥了眼随从,翻身上马,挑动眉梢:“王妃这份心我记下了,若你日后有机会到东属,绝不怠慢。”
萧世子来去匆匆几天,什么水花都没扑腾出来,徐风堇牵着赵郁的手回到外宅,问他:“那位冯丞相为什么总是给你送人?上次便栽了,怎这次还要送来?”
赵郁带他去了书房说道:“怕这次重不在送人。”
徐风堇问:“那是?”
赵郁停住脚步,问他:“王妃为何将舞女关起来?何不让她跳完再找个由头送走便是?”
“当然不行。”徐风堇道:“有我在你旁边,怎可能让旁人有一丝一毫的机会引诱你?”
赵郁眼中交杂不明,想到他面对舞女时该是副趾高气昂的模样,又尽剩温柔:“王妃原来这样霸道?只许自己放火,不许旁人点灯?”
徐风堇咧嘴:“别的事情还能有些商量,可郁郎是我看上的人,旁人就是不能窥视半点。”
赵郁捏捏他的脸,又让他站在书案对面,徐风堇不明所以,见赵郁拿起笔墨像是要作画,瞬间有些期待,忙道:“我该怎样站着?摆什么姿势好看?是不是不能动?”说着展开折扇侧身而立,还呼呼扇了两下。
赵郁蘸笔,左右端详他那副如三岁孩童上街买糖兴奋劲儿,点了点头:“这样就好。”
徐风堇立刻挺起胸膛,一动不动,画画本就是个细致活,他时不时想抻着脖子偷瞄几眼,又怕不慎耽误了赵郁,只得转着眼珠想象赵郁会把自己画成什么模样,再不济也不会比自己那副纸鸢来得难看,本以为要站个天荒地老,不到半柱香功夫,赵郁便道:“王妃过来看看,像不像你?”
徐风堇惊讶不已,暗中炫耀:不愧是我夫君,笔走龙蛇,落笔如风,才这么一会儿就能画出人像,惊世之才世间少有。又万分期待地颠颠几步来到他跟前,才一低头看向画纸,笑容便僵在脸上。
也没有哪里不对,确实线条洒脱,栩栩如生,只是……
“哈哈哈哈哈”赵郁见徐风堇目瞪口呆的傻愣样大笑出声,问他:“本王画得可有错?”
徐风堇回过神来,哼哼嗔道:“王爷怎又逗我!这是哪家狐狸成精还会爪摇扇子?”
赵郁道:“自然本王府上养着的小狐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