仆人意会,取来拶指,将我十指套入木栏中固定拉紧。
二少爷半蹲在我身前,捏着那枚削得薄如蝉翼的竹签,轻柔抵入我食指指甲与肉腹之间,邪气笑问:“我再问一遍……你到底从何而来?为谁办事?”
我看出他意图,不寒而栗,惊惧非常。
二少爷薄唇一抿,用力一杵,竹签狠狠刺进我指尖。
我被仆人牢牢踩在地上,双手也被拶指扯紧固定,仍疼得猛抽,这细微挣动致扎入的竹签歪了毫厘,顺着指骨刺透指节,破皮穿出,鲜血淋漓。二少爷浑不在意地,往侧一扯,整片指甲连接着皮肉一起被撕扯脱离。
二少爷没得到满意答复,又依次剥去了其他指甲。
十指连心,疼得阵阵发昏,到后来已经分不清是昏是醒。逼问和胁迫飘忽如远在天边,统统没有力气理会。
意识模糊中被人拖进地牢,接连便是漫无止境的刑罚。
锁链穿透血肉,将我固定在行架上,一边施着最严峻的酷刑,一边上着最好的伤药。每次折磨到快断气,又放我下来好好治疗修养,反复轮回,不知什么时候是尽头。
我双手被缚,切不进修改器,只能艰辛熬着。
脑海中翻滚着十万个由疼组成的艹字。
夜君时常来监视,有一日看着我叹了口气:“去扬湖做什么?本来想放你一马,干嘛非要自己送上门来?”
我挣扎问道:“横联……全军覆没……什么意思?”
我听杨轻舟信上所述,战事一直顺当,就算不能一举拿下钟离苑,二少爷也绝不应该如此安逸。
夜君一沉吟:“如今大势已定,告诉你也无妨。所谓惨遭灭门的青城、仁宗庙、锦官庭、长洛斋,根本都毫发无损,只是做个幌子烧了自己老家蛰伏埋藏起来,只等着横联请君入瓮。不止如此,整个纵联……都是二少爷花费十年笼络布好的棋具。”
我心中暗叹,横联输得倒也不算冤枉:“杨轻舟……他们……如何……”
夜君道:“和你差不多处境。”
我说了这几句话,已经是极限,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央求他:“能不能……求你……杀了我……”
我现在只想早点死。
好摆脱这场无止境的酷刑,下次读档重来先把二少爷捅了了事。
夜君摇摇头:“你死了,夜刹怎么办?”
我一愣。
二少爷已经认定夜谭死在一剑冢,为什么夜君不这么想?
夜君果然如夜谭所说一样聪明,一眼看透我的疑惑,笑道:“这些日子,我也跟踪过你们。我知道你和二少爷不一样。绝不会让夜刹白白送死,自己安心回来苟且偷生。”夜君说罢,摸摸下巴有些玩味道,“虽然我也想不明白,以夜刹那么愚忠的性子,你是怎么说服他和你分头行动的。”
我已经疼得答不上话来,夜君也微微蹙了眉头,摩挲着手中一枚小瓷瓶:“这是既能止疼又能护住心脉的良药……可惜我立场所限,当年不能给夜刹,如今也不能给你。”
他低头消沉了一会儿,又道:“我是二少爷的人,不能帮你们做任何事。但我也希望……你能坚持下去,还有逃出生天与他重逢的一天。”夜君咬咬牙,坚定道,“千万别死,别再丢下夜刹一个人……算我拜托你了。”
他说完便不多作停留,匆匆去了。